阿尔金在美国的思乡之痛:来自新疆的亲人被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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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格拉·阿尔金相信,他在中国新疆的父亲被捕并被关押在一所“再教育”营里。

阿尔金坐在他位于阿罕布拉的维吾尔餐厅里,目光投向瓷砖地板,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思绪转向了距离自己近7000英里外的新疆的家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被当局逮捕,并可能被关押在一所“再教育”营里。

阿尔金在去年底知道出了问题。

他们原本每天都有联系,但电话和信息突然停止了。

几天过去了,和父亲没有任何联系。

一个月过去了。

“我感到崩溃,十分沮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位28岁的年轻人说道,距今已经快九个月没有与父亲沟通了。

他是越来越多在美国的维吾尔人之一,他们的家人被中国西北的当局拘留,卷入一场旨在用世俗的中国身份取代维吾尔身份的社会工程运动。

几十年来,土耳其族、以穆斯林为主的维吾尔人民与执政的共产党之间发生了一系列冲突,导致了暴力骚乱的发生,中共政府对此进行打压并建立起一个监控国家。

联合国委员会去年估计,约有100万穆斯林-大多数是维吾尔人,还有其他少数民族,正在新疆自治区被“拘留”,“不可联系”,没有“被控或受审”,理由是反恐和宗教极端主义。

中国官员声称,采取这些措施是出于国家安全的需要。

新疆地区有约1000万维吾尔人,自90年代初以来,已经发生了数千起被当局称为“恐怖袭击”的暴力事件。

上个月,中国官员在没有提供证据的情况下声称,绝大多数被拘留的穆斯林已从再教育营“被释放并回归社会”,这一说法在国际社会外遭到了深深的怀疑。

在南加州,约有1000名维吾尔人,纽约已经没有一个人没有经历过朋友或家人被中国警察“消失”的情况。

就像阿尔金,他们不得不担忧自己的亲人被带往何处,以及他们是否会再次出现在世间。

阿尔金于2015年移居加州,攻读南加州大学国际公共政策与管理专业,此后开设了“多兰维吾尔美食”餐厅,餐厅充满了他家乡的氛围:流行的维吾尔文化印刷品、蓝橙相间的星星图案的球形灯、以及播放民间舞蹈视频的电视。

他说,他本计划毕业后回到新疆,但紧张局势让他无法实现与家人团聚。

他每月仍与母亲通话一次,通过微信发消息。

然而,他们不得不自我审查,避免谈及敏感话题,比如拘留营,而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们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因为没有空间可以说话,”阿尔金表示,“他们监控一切。”

专家表示,土耳其族少数民族正在经历高度的政治洗脑、强迫认罪和恐吓。

在土耳其和美国这样的一些国家,许多维吾尔人担心,发声可能会对他们在新疆的家人造成后果。

阿尔金的餐厅“多兰维吾尔美食”的厨师分别是夫妻阿尔金和帕里达,他们也是在美国寻求庇护的维吾尔穆斯林。

阿尔金(夫)和帕里达在2016年移居加州,他们要求不公开全名,以免遭到中国政府的报复。

这对夫妇与他们在新疆的父母或兄弟姐妹已经快三年没有联系了。

他们说,最后一次联系时,阿尔金的姐姐告诉他,警方已经将他在乌鲁木齐的餐厅和住所锁上了。

当局还询问了姐姐在美国的阿尔金的电话号码,她说她提供了。

她叮嘱他不要再打电话,因为那不安全。

作为四个孩子的老大,阿尔金对自己86岁的父母的健康和安全感到担忧。

今年,他们和帕里达一起度过了第四个没有家人陪伴的斋月。

他们都感到无助,因无能为力的保护亲人而深感内疚。

如果没有拘留营,他们表示,肯定会回去家乡。

“每当我听到‘父母’这个词时,我心里就会感到难过,想哭,”他说。

古尔巴哈尔·马木提是一位住在北岭的维吾尔美国人,她在美国生活了超过30年。

她在2015年拜访新疆的家人时注意到该地区紧张局势日益加剧。

她在商场、街道上看到了无处不在的检查站,并且发现维吾尔人在机场遭遇的白色安全检查越来越严厉。

只有维吾尔人会被拦下,让他们打开包进行检查。

有些人被拘留了。

“这让我感到恐怖,我去那里时感觉像是在战争区域,”61岁的马木提说道。

即便在那时,人们“感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她试图与朋友和家人谈论这些检查点时,他们会关灯,切断电力,以防政府在监听,悄声去讨论以免邻居听到。

拘留营和与家人缺乏联系使她陷入了深深的抑郁,她停止了工作,专注于一个当地的维吾尔组织,努力团结社区,争取支持正在国会审议的维吾尔人权政策法案。

她表示,自2017年初以来,未与新疆的亲人取得联系。

她的丈夫与家继续有零星、有限的联系,但关于新疆的信息极少。

他通过一个偷偷上传到微信的视频得知了他母亲的去世,而该视频在观看后就被立刻删除了,马木提说。

“我不知道我的兄弟姐妹是否安全,或者他们是否活着,”她说。“我晚上无法入睡,因为我不断担心他们和他们的孩子。”

在中国新疆地区一个被认为是再教育营的设施,主要拘留的是穆斯林少数民族。

在最近一个星期四,在圣克拉丽塔,一群维吾尔人围坐在后院桌子旁,交换着家庭故事和对故乡的回忆。

当他们边吃着坚果和糕点时,一位女士解释说,她的两个叔叔和四个表兄弟中的两个刚刚获释。

一位表兄弟回家后视力变差,原因是他在营中的遭遇,女士说。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和其他与会者一样,以匿名的身份发言。

她感激她的父母能够在2016年移民到加利福尼亚,瞟了一眼桌子对面的父亲,他正在整齐地整理一摞失踪的家人和朋友的照片。

“他会是一个在营里的人,”她说。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父亲表示,所有中国人都经历了相似的政治动荡——汉族和少数民族一样。

但他感到近年来这种压力越来越紧迫,这是一个经过时间积累的持续压力运动,使他认识的200人失踪。

“就像一群绵羊被狼袭击,而我就是唯一一个颤抖着、活在恐惧中的人,”他用遥远的目光说道。

这位70岁的老人向前倾身,看着坐在他身边,微笑的那些照片里的男人。

尽管他在美国安全,但他再也感觉不到曾经的自己。

他开始服用抗抑郁药来帮助自己入睡。

“我没有任何期待,”他说。

他的女婿点了点头。

“对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过去两年一直都是抑郁。之前我们会跳舞、唱歌、开玩笑。”

他走进屋里,取下挂在墙上的多塔尔,默默地将这把两弦乐器递给岳父。

老人的手指紧握住乐器的长颈,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开始演奏一曲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