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奥康奈尔的新书可能不适合每个人当作海滩阅读。然而，如果你对城市的兴衰以及全球力量如何影响一个地区的经济感兴趣，这本书无疑是你这个夏天在湖边放松时的最佳选择。
奥康奈尔是斯普林菲尔德的本地人，现任波士顿大学教授，他的著作《波士顿与全球城市的形成》探讨了波士顿如何成长为一个重要的全球中心，以及今天的经济运作方式。他的早期职业生涯中曾担任斯普林菲尔德重建管理局的负责人，任职于当时的市长理查德·尼尔。
这本书涵盖了从MBTA到住房成本的方方面面，包括近年来在机器人和生命科学等行业的增长。然而，奥康奈尔在拜登政府末期完成了这本书，正式出版时间是在7月。
上周，我与他进行了对话，讨论特朗普政府早期的政策如何影响波士顿和整个马萨诸塞州。这段对话很有启发性。
斯科特·基尔斯纳：自今年一月以来，自从特朗普总统就职以来，许多事情发生了变化。你认为这些变化将如何影响波士顿，这也是你书中的重点？
詹姆斯·奥康奈尔：哦，天哪，这并不好。首先，研究资金的减少，无论是在大学、医院还是私营企业，例如Moderna失去了开发禽流感疫苗的六亿美元合同，这确实非常困难。我知道这一切都在法庭上争辩。但看起来这些资金将真的会消失。
基尔斯纳：你提到了Moderna。Moderna是一家在美国制造产品的公司，包括在诺伍德和马尔伯勒等地。来自麻省理工学院的Sublime Systems计划建立一个更可持续的水泥制造厂，但他们的能源部拨款被取消。政府声称希望在美国创造更多的制造业工作。难道他们的战略只是认为关税会创造这些工作，而不必担心这些因削减受到打击的公司吗？
奥康奈尔：这完全是表面功夫。在经济策略、资金和实际如何促进真实的产业和就业的问题上，特朗普政府完全没有认真考虑。这非常令人沮丧。
移民是健康经济的关键
基尔斯纳：当你考虑波士顿的未来竞争力和马萨诸塞州的未来竞争力时，还有其他什么事情让你夜不能寐吗？
奥康奈尔：关于“移民是坏事”的整体观念让人难以接受。四十三%的移民在马萨诸塞州拥有至少本科学位。虽然也有人在为你修剪草坪或洗餐盘，但几乎一半的移民都是在医学、商业或研究领域有真正训练的人。四分之一的生物科技公司创始人是外籍人士，我们对此表示欢迎。波士顿在过去三到四十年中，真正接受了全球化。这是我想提出的论点。如果一旦关闭这个源头，会发生什么？
高等教育正受到攻击
基尔斯纳：书中提到了这里的高等教育，以及我们拥有的大学数量。现在，哈佛大学似乎正受到攻击。但是，其他大学——麻省理工学院、麻州大学和波士顿大学——它们是否会感受到国务院对中国学生签证的限制、以及对特定国家的旅行禁令的影响？一些人预测未来几年我们将在大学中看到成千上万的工作被裁减。
奥康奈尔：在高端学校，可能会找到其他地方的学生填补这些名额，可能不会太影响你的招生……而其他学校，例如克拉克大学，可能会面临挑战，克拉克已经在裁员。克拉克是一所非常不错的学校，但它的招生人数下降了几百名……失去这样的学校将是可怕的，这将是一个悲剧。将受到影响的将是那些中层次的学校。
基尔斯纳：当你说受到影响，你的意思是可能会关闭更多的大学吗？
奥康奈尔：是的，可能会被迫停止运营。
高昂的住房成本
基尔斯纳：你谈到了可负担性、收入不平等和住房可负担性作为波士顿所面临的持续挑战。这如何影响城市吸引和留住人才的能力？这些都是当你让政府官员和商业领袖聚在一起时，大家都在谈论的问题，而似乎没有人能够在这些问题上取得进展。
奥康奈尔：我不敢说我是某种先知，但我在波士顿研究、写作和教学这个话题已经超过二十年了……我一直以来说，经济发展的首要问题是住房。我们拥有其他许多城市所渴望的一切。我们有研究和开发、金融、风险投资、专利律师和MassBio协会等生态系统。这一切都已到位，而这正是世界其他地区想要的。
然而，生活在这里的成本是如此之高。我会说，住房成本是最大的单一障碍。这就是人们离开的原因。我认识很多在大波士顿地区的郊区城镇的人——我们不想改变社区的特征，也不想允许一些公寓楼，但这恰恰是推动经济的引擎。我们正努力做到这一点，但这很难。你指定这个国家的任何城市，他们都面临可负担住房的问题，但我们的情况尤为严重。
基尔斯纳：你有什么喜欢的提议解决方案？如果给你一个魔杖，你会如何解锁更多的可负担住房？
奥康奈尔：通过MBTA社区法案，州政府正在迫使社区在距离交通站、通勤铁路等半英里范围内允许多家庭住房。我认为，在大约170个城市和城镇中，大约130或140个已经遵守。但问题是，你可以重新划分某个区域（用于新住房的建设），但市场条件必须到位……建设成本高，土地成本高，借贷成本高，这让事情变得缓慢。很难挥动那个魔杖。
……希利州长去年通过了一项债券法案（可负担住房法案），以建设和修复数万个住房单元。但我不知道这正在如何实施。关键是要通过某种政府补贴来推动市场，而显然，我们的联邦政府今天不会这么做。
MBTA需要改善
基尔斯纳：你在书中提到MBTA，并表示，如果波士顿想成为一个世界级城市，我们需要更好的交通系统。你看到在新任总经理菲利普·恩格的领导下有所改善的迹象吗？如果我可以略带双关地说，我们是在正确的轨道上吗？
奥康奈尔：我认为是的。我认为（恩格）真的很认真……他知道怎么做。他经常乘坐地铁。
地铁存在问题。它已有125年历史，未得到维护。他处理了所有这些慢行问题，我认为这很好。他们仍在努力。公交似乎运作良好。可以进一步改善。通勤铁路系统实际上运作得相当不错。火车准时到达。每周有三到四天的乘客数量几乎回到COVID前的水平。我住在牛顿，这周我从牛顿维尔搭乘火车到波士顿——周三的八点火车，车厢里几乎没有座位。这太不可思议了。通勤铁路在吸引乘客，我认为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最大的问题是地铁。要使其正常运作需要花费大量资金。
495号公路以外的世界
基尔斯纳：关于波士顿之外的其他城市呢？大多数这些城市，如斯普林菲尔德、伍斯特和霍利奥克，想要获得更活跃的经济。你怎么看？
奥康奈尔：波士顿面临住房成本问题，但一旦你到达伍斯特、普罗维登斯和斯普林菲尔德，虽然不便宜，但仍然可以承受。[斯普林菲尔德曾希望与波士顿建立这条火车服务。如果能够实现那就很好。但这是在COVID和所有远程工作之前制定的计划。我认为你可以住在斯普林菲尔德，远程为波士顿的一家公司工作。因此，我认为这并不会像在更早的模式下那么重要，而且这是一个巨大的投资。
我认为关键是支持企业集群，斯普林菲尔德虽然没有生物科技，但有机床和精密制造。有没有办法去鼓励这一点？再次，这需要一定的公共补贴，这并不是来自联邦，可能来自州政府。[在伍斯特]，我认为麻州大学医学中心在生物科技方面起着很大的作用。
制造业需要更大劳动力
基尔斯纳：谈到制造业，你访问马萨诸塞州的任何工厂，他们都会告诉你，很难找到愿意在钻床旁边工作的人。而这些似乎是特朗普政府希望将其幻化为存在的工作。然而今天这些工作确实存在，而这些公司却无法填补。
奥康奈尔：我们没有足够大的劳动力。市场上有很多空缺的工作无法填补。自1990年以来，马萨诸塞州的所有人口增长都来自于外籍人士……我们实际上依赖于来自其他地方的人来到这里。即使生活成本再贵，人们也会从各国前来试图在这里立足。所以，一旦关闭这个渠道，真的会对我们的劳动力造成致命打击。
……该州的职业学校数量非常有限，而市场对它们有很大需求。这些都是希望进入职业学校的人，但职业学校却不够……而制造业正变得越来越高科技。过去的工作方式已经不复存在，我们需要适应新的变化。
波士顿要更有竞争力
基尔斯纳：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你有没有什么让你感到乐观的事情，认为波士顿的经济以及其作为全球相关城市的地位会好转？还是波士顿可能会继续成为特朗普政府的攻击目标？
奥康奈尔：我认为[未来的几年]将迫使波士顿重新思考自己所处的位置。想想波士顿经历的所有危机。美国革命是从哪里来的？那是因为英国政府在1760年代和1770年代开始极力压迫殖民地对波士顿的控制……因此，他们发动了革命。然后来到了1920年代、1930年代和1940年代，工业衰退。我们必须重新创造自己。关键是，您会看到全球各地的创新正在发生。所有人都在参与生物科技，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那些地方希望保持竞争力，他们并不退缩，而是更多地进行投资……我们知道如何竞争。我认为我们只需要看看我们能否更加机警，或者人们会说：“我不想在波士顿做生意，我会去多伦多，或去阿姆斯特丹。”
基尔斯纳：当你上大学时，谁是总统？
奥康奈尔：尼克松。
基尔斯纳：在从尼克松到特朗普的这个时期，是否有哪个政府对马萨诸塞州经济，特别是波士顿经济，构成了如此大的威胁？
奥康奈尔：如果你查看美国历史上所有的总统，没有一个会故意攻击一个城市或州的经济，以伤害它或摧毁它。
……他确实在向加州发起攻击，但任何高度与科学和技术相关的地方，他都在对此出手。显然，作为生物科技中心，我们非常高调……他并不介意针对此类蓝州及波士顿、马萨诸塞州进行打击。
展望未来
基尔斯纳：你对波士顿的未来看好？还是你已经将位于牛顿的房子挂牌出售，打算寻找在佛罗里达大学或德克萨斯大学的工作，考虑搬到一个紫色或红色的州？
奥康奈尔：不，我会永远留在这里。谁想去别的地方呢？
我有一个儿子住在奥斯汀，他已经在那住了12年，他非常喜欢那里。但他在那里生活的一个主要原因是生活成本。他可以生活得便宜三分之一。
基尔斯纳：我希望我们用波士顿公共花园的美丽公园的隐喻。现在，我们将减少40%的树木和40%的长椅，看看2026年预算中对国立卫生研究院的资金削减。那将感觉像是一个不同的地方。你觉得这太过悲观吗？我只是认为这些联邦资金的削减将会在某种切身的方式上被感受到。
奥康奈尔：绝对会。如果你从经济中削减数亿甚至数十亿美元，无论它是如何花费的……这都会产生影响。这将是严峻的。
马萨诸塞州尚未面临经济危机，自20世纪中叶传统制造业崩溃以来，情况一直如此。
基尔斯纳：波士顿有作为全球相关城市的未来吗？而不仅仅是一个喜欢自我标榜为大城市的大学城？
奥康奈尔：我在书中提出的论点是，波士顿是一个全球城市，并且在近年来被视为全球城市。波士顿的地区GDP达到了6500亿美元——根据牛津经济学，全球排名第13……它不仅仅是一个大规模的大学城。
我认为，支持突破性研发的联邦资金的论据是强有力的，而预算削减的范围最终将得到遏制。波士顿的伟大研究机构，特别是麻省理工学院，对国家经济至关重要，超越波士顿的商业利益将坚持认为，波士顿的研发机构应当得到支持，以推动新产品和服务的诞生。波士顿和旧金山-硅谷、华盛顿、圣地亚哥、奥斯丁、罗利、明尼阿波利斯和匹兹堡等城市一起，都是不应被剥削的经济引擎。
关键在于，全州的高等教育、商业界和政府部门需要灵活而有策略的领导，来说服全国其他地区，支持尖端研发对于国家经济健康至关重要。
图片源于：https://www.masslive.com/news/2025/06/boston-faces-its-biggest-economic-threat-since-the-industrial-collapse.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