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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餐被认为是便宜又快速的餐饮选择。最好的,或至少是最“正宗”的中餐馆往往需要某种程度的污垢和肮脏。我们欣然接受服务员的粗鲁或冷漠,甚至是彻头彻尾的无礼,因为,这就是现状。或者说,正是这种刻板印象。
但是,当我在拉斯维加斯的珍珠餐厅用餐时,似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现实浮现出来。服务员靠近,轻声说道,几乎是在耳语:“这是做好的豆腐,搭配剁碎的千年蛋,还有飞鱼子和XO酱,都是厨师的心意。”
这位身穿剪裁讲究的灰色西装的服务员,悄无声息地来去,几乎听不见脚步声。他优雅地宣布每一道菜的到来,就像一位英国管家。
这道开胃菜只是珍珠餐厅多道主厨品鉴菜单的开篇而已。接下来登场的是刚刚活过来的大王蟹腿,裹着某种极其细腻的天妇罗,轻轻炸制而成,再加上用干辣椒翻炒的缅因龙虾,继而是黑椒和牛肉,还有更多,最后以边上泡茶的优雅茶艺服务作结,其中包括来自艺术家生产者的手工卷制茶叶。每种茶的来源都以我通常只会在最好的侍酒师那里听到的热情与细节进行讲解。我了解到,来自杭州的龙井茶是在清明节的前三天采摘的,而乌龙茶则来自台湾东鼎山的小陡峭农田。晚餐结束后,每位客人都会收到一份小茶礼回家。
满是奢华的拉斯维加斯大道
像这样的中式餐饮在美国其他地方并不存在。但是在拉斯维加斯却到处是这样的餐厅。拉斯维加斯大道悄然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中餐目的地之一。除了上海、香港、北京和也许是新加坡,这种级别的中餐几乎不存在。法国在两年前迎来了其第一家这样的餐厅,当时位于香港的香格里拉酒店在巴黎开设了分店。而马德里有一家别致的中餐厅,但与内华达沙漠的现状相比则显得微不足道。
这种饮食显然在上海或香港并不新鲜——香港的龙景轩在近十年前成为首家获得三颗米其林星的中餐厅。但这两个城市现在都无法与拉斯维加斯拥有如此多的超高档中餐厅相比。这里的餐厅不仅将中餐的艺术和技艺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更对精致餐饮的一般敬畏与优雅加以推崇,正如我们长期以来对巴黎米其林星级法国餐厅或美国最好的餐厅(例如纽约的Per Se和旧金山的Saison)的期望一样。
拉斯维加斯的每家顶级赌场都有一家这样的餐厅。MGM有两家:珍珠餐厅和新近入驻的Hakkasan,后者更注重氛围而非美食。在Aria,餐厅的名字叫做Blossom。在Wynn,是Wing Lei。在Mirage,则是Fin。凯撒宫有Empress Court。而当贝拉吉欧在90年代开设时,赌场将其最佳、最宽阔的景观(现在著名的音乐喷泉)留给了中餐馆Jasmine,而非美国的名厨。Jasmine餐厅的餐桌上铺设着Versace精美餐具,每个盘子零售价超过200美元。
正是这种高价使得一些反对者在未进门的情况下就否定这些餐厅。他们错误地认为这些地方不可能正宗,因为它们太高档。他们坚持认为,中餐的费用在高端的情况下不应该超过每人20或30美元,甚至是龙虾。他们指出蒙特利公园或旧金山的Richmond区,在那里确实有一些不错的中餐可供选择,价格却低得多——在相当简陋的餐厅中,服务则刻板粗暴。无意冒犯,但蒙特利公园最好的餐厅与当地的Denny’s相比,豪华浪漫的气息少之又少。
其实不必这样。
Wing Lei的服务员穿着白手套。Blossom的侍酒师曾在贝拉吉欧的御用侍酒师Jason Smith手下培训。
总体风格极简的珍珠餐厅由传奇餐厅设计师Tony Chi构思,他还设计了圣瑞吉斯单体海滩的Stonehill Tavern。这家餐厅的主用餐区可以容纳80人,成为拉斯维加斯最亲密的餐厅之一,其规模与Joel Robuchon at the Mansion或Mandarin Oriental的Pierre Gagnaire相当。
同样,Mirage的Fin餐厅仅能容纳76人,设计师为Yabu Pushelberg,他同样设计了比佛利山的David Yurman珠宝精品店。
Wing Lei则由为巴黎豪华的四季酒店George V设计的Jacques Garcia极尽奢华,但这还不够。这个月,Wynn关闭了Wing Lei进行全面的装修。
酒店对细节保持沉默,只表示将于12月该餐厅重返时公布一切,仍然保留原有的厨师和菜单。这些可谓是顶级餐厅。
一个大多数人未知的场景
如果今天问任何人他们去拉斯维加斯的原因,他们通常会列出用餐作为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甚至超过赌博。但如果问那些人是否在Jasmine、珍珠或Wing Lei等餐厅用过餐,他们会说:“哪?什么?从未听说过。”
关于拉斯维加斯奢华中餐场景的文字不多。可能是因为在其中一餐饮用这个地方的费用可能轻松超过每人100美元,甚至四倍或更多。这听起来可能很高,但与在拉斯维加斯的Guy Savoy、Alain Ducasse、Wolfgang Puck和Gordon Ramsay的名人餐厅的价格完全一致,这些名厨在拉斯维加斯并无住所,甚至也很少造访。
这些中餐馆的厨师则常驻拉斯维加斯。珍珠餐厅的主厨Kai-Wa Yau被从香港招聘至此,原来是为了替代餐厅Dragon Court。Blossom的主厨Chi Choi同样来自香港。
Jasmine的厨师Hiew Gun Khong来自新加坡,曾领导那座城市最优秀的中餐厅。他们的厨房团队完全由中国人组成。
这些厨师是Cantonese./Hunan/Sichuan的名厨Wolfgang Pucks和Michael Minas,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善于运用媒体——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他们的最忠实顾客早已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且忠诚于此。
2012年,超过263,000名中国游客造访拉斯维加斯,比2011年增长了40%,根据拉斯维加斯会议和游客局的最新统计。
这些中国游客让餐厅保持繁忙。在十月(中国庆祝国庆节)到二月(农历新年)期间,中国游客的比例在Blossom的顾客中可能占到75%,经理Tony Lee告诉我。
Jasmine和珍珠也报告了类似的统计数据。然而,这些顾客并不仅仅是任何中国游客。他们是拉斯维加斯最受欢迎的高额赌客——来自中国大陆和香港的挑剔食客,他们绝对不容忍不正宗的中式美食,无论是粤菜、湘菜、川菜或其他什么。
Blossom的Lee告诉我,有一位常客从中国每年会到拉斯维加斯两三次。在他最近的一次造访中,他在这里待了足足45天,几乎每晚都在Blossom用餐——从不看菜单。即将到来的农历新年,Aria将为3000位受邀的客人举办派对,客人中大多来自中国。
Blossom的厨师将准备丰盛的宴席,包括鲍鱼、龙虾、鱼肚、海参、烤鸭和鱼子酱。晚宴预计将创下单次宴会提供鲍鱼的世界纪录。客人们不仅仅是为了赌博而来,更是因为他们崇拜厨师Choi。
在其他赌场的情况也类似。这就是为什么中餐馆通常位于百家乐房间旁边,只有最富有的玩家才能进入。
知道该点什么
但尽管这些餐厅的存在仍是拉斯维加斯最好保持的秘密,但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知道该点什么。正如Lee关于那位不看菜单的顾客的评论所显示,这里有着一套根深蒂固的非菜单点单文化。
所有这些餐厅主要都以粤菜为主。因此,每个菜单都提供一些西方人应该能认出的标准菜肴,比如蜜饯虾仁加核桃或者某种版本的橙汁鸡。
而珍珠餐厅的糖醋猪肉则是我尝过的最明亮、最清新、且最不腻的糖醋菜品,但它真的只是为那些无知游客准备的诱饵。
珍珠的一些顾客来自四川省。而四川人不喜欢香港的粤菜。因此,珍珠雇用了一位四川的副厨,他们能提供来自他家乡的一系列辛辣菜肴,这些菜肴可以制作成家庭风格或品鉴菜单——但在餐厅里没有任何明显的标示。
也没有印刷的秘密菜单可供询问。厨师随时准备为他的四川顾客满足他们的需求。幸运的是,这是一条对任何人都开放的秘密。
于是,我放下了六页的菜单,询问。在这一刻,餐厅的马特尔德微笑,眼睛亮了起来。“您喜欢羊肉吗?”他问。我答应喜欢,几分钟后,他送来了用四川红辣椒炒制的非菜单羊肉。“这是我最喜欢的其中之一。”他如是说。
当然,工作人员不会主动告诉你一切的可能性。你用餐的次数越多,他们会透露的越多。而上下拉斯维加斯都如此。
超越肉和米
Wing Lei以其正宗的北京烤鸭而闻名。而在我享用六道菜的北京烤鸭晚餐时,我注意到戴着白手套的服务员在用餐厅的另一侧为一群中国客人准备一款特别的米饭菜品。
服务员推着一辆大型餐车,餐车上是一口陶罐,正在烹制大米。陶罐中散发出的香气使人陶醉。那是如此的浓烈而香醇,几乎像肉在木火烤制时散发的香味,然而更为神秘。这使我想起香港夜市的空气。
“那是什么?”我问我的服务员,指着对面餐厅的陶罐盛景。
“啊,没错,”他说,微笑道。“这是店内特色。香酥米饭配发酵的香肠。”
“菜单上没有看到这个。”我说。
“这个不在菜单上,”他说,微笑着。
“可以点吗?”我问。
“可以,”他说。“我们不打广告,但大多数常客都知道。您只需问一下即可。大约需要20分钟,最好与至少四人共享。”
Blossom也有类似的版本,但它在厨房制作,而不是在每人餐桌上。他们称其为简单的“腊肉炖热米饭”。这道菜也令人震撼。它的味道如此惊人而独特,简直与它的香气相称。
Blossom还供应一种名为“麻辣”的菜品。麻是四川话中的“麻”,而辣则是“辣”。“麻辣”是个极其辛辣的菜品,让你的整个脸和喉咙麻木。
厨师不会为任何人调整配方,甚至不为百家乐室的常客。即使您认为自己无法承受,也请不要点它,工作人员将警告道。菜肴的英文名是“麻辣水煮鱼”。他们也会做牛肉的相似版本。我点了前者。
“您确定能承受得了吗?”Lee问。“这道菜您不能退。”
我尝了一口,嘴巴立即开始剧烈震动。菜中不仅充满大把的四川红辣椒,而且也有同样丰富的麻木感十足的四川花椒。
到第三口时,我的鼻子都感觉像要飞离我的脸了。我的眼皮也感到松弛。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唇。这就像比利可所用的麻药更有效。
Blossom也有一道灵感来自香港消失的渔民避风塘菜的非菜单龙虾。用新鲜的龙虾与大量的大蒜、红和绿辣椒翻炒而成。这也是一款不容更改口味的菜肴。要改变它就太愚蠢了。
当我问Jasmine的厨师他们提供什么非菜单的菜时,他保持沉默。“我们菜单上只有这些,”Khong告诉我。
“噢,真的是这样?”我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嗯,不是说我们没有提供非菜单的菜,”他说。“相反,中国客人根本不喜欢看菜单。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他们想要的,通常是某种活鱼,简单蒸制或做成汤。厨房常常必须做好随时准备任何菜品的准备。
“但不是有哪道菜已经成为受欢迎的非菜单需求呢?”我再次问。
Khong再次停顿,才回答。“嗯,是的,确实有一道。那是一种来自中国的虫草,十分稀有。我们确实收到不少请求。”
他提到的是一种寄生的真菌,它依附于冬虫夏草,导致其瘫痪并木乃伊化。它是一个追求者药,中医有悠久的历史。
“下次,如果您想试试, 我可以给您做成用蛤蜊和蘑菇的汤。”他说。
“那要多少钱?”我问。
“那比黄金还要贵。”他说。
素食主义者在这里的菜单上会特别少见,而那些想要这一选择的食客往往会被告知菜单有限。因此,他们可能错过了绝妙的会席,但更传统的菜单和个性化的菜品点单仍是一些对诸多前菜和主菜有分外要求的食客的渴望。
岁月的推移:无论是明星还是平常的顾客,他们确实认为美食的本质不只是食物,还有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