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游行》:重温历史悲剧与现代社会的反思

在美国历史上,有一个黑暗的篇章似乎不适合音乐剧的处理,这就是关于利奥·弗兰克的故事。他是一位佐治亚州铅笔厂的主管,因谋杀13岁的年轻员工玛丽·法根而被控。

2013年,他的审判尽管证据薄弱、检察官操控的手段卑鄙,仍导致其被定罪。经过一系列未果的上诉后,州长对弗兰克的死刑判决进行减刑,但他却在一群愤怒的民众中被绑架并被私刑处死,这一事件引发了全国的关注,并突显出美国刑事司法系统的裂痕。

对此进行重新讲述的并不是索然无味的纪录剧,而是剧作家阿尔弗雷德·尤里和作曲及作词者杰森·罗伯特·布朗所创作的1998年音乐剧《游行》。虽然该剧在评论界获得了成功,但对于观众来说却并不容易推广。尽管布朗获得了托尼奖,但这出戏仍然被欣赏多于热爱。

导演迈克尔·阿登实现了其对这一剧作的挑战,他的托尼奖复兴版现在在阿曼森剧院上演,表现相当出色。这场从纽约城中心首演并转场百老汇的制作,证明了精致的艺术作品也能成为情感共鸣的热门剧。

《游行》不仅涵盖了文化、历史和政治的广泛领域,其审判过程在第一幕中占据了大量时间,同时还讲述了一段在外部现实愈加险恶的情况下逐渐丰富的婚姻故事。面对如此多的主题,阿登与舞美设计师丹·拉夫里携手,以一种新布莱希特主义的方式构思了舞台,允许历史背景的无缝传递。

斯文·奥特尔的投影技术巧妙地将必要的信息整合进剧中,使观众能够将目光放在那些在美国偏见与野蛮的绳索中挣扎的人物身上。2007年,在唐马仓库的复兴版由罗布·阿什福德执导,该版于2009年在马克·塔珀论坛上演,曾承诺找到一种真正适合《游行》的表达,但当时的制作虽缩小规模,却未能释放该剧的全部力量。虽然塔珀剧院提供了更为适宜的演出空间,但仍无法打动观众的情感连接。

然而,阿登的制作在较大的舞台上仍展现出亲密而史诗般的魅力。如今的《游行》深入探讨反犹太主义、司法系统中的系统性偏见以及权势者如何为了私利煽动原始仇恨,其及时性令人不安。

音乐剧的题材虽然重要,但其人性化的戏剧风格却让观众能够自觉体会到当代的相似之处。

本剧复兴版中的利奥一角由本·普拉特饰演,露西尔一角由米凯拉·戴蒙德饰演,两人的表现令音乐剧颇具个性,而巡演版则由马克斯·切尔宁与塔莉亚·苏斯考尔接任这两个角色,两位演员均表现出色,然而其表现则相对内敛。

切尔宁饰演的利奥是个理智、受过良好教育的纽约人,他在工厂琐事中迷失。在亚特兰大,他彰显了作为外来的不适,尤其在他演唱“我怎么能称这里为家?”时显得更为明显。普拉特则通过对典型犹太外来者的幽默强调而赢得观众的共鸣。

切尔宁的表现相对保留,内心充满了无处不在的恐惧。这种内敛的表现虽然具有风险,却深入揭示了角色差异如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被利用。此时,他似乎并不愿意努力融入,从而遭到了更深的怨恨。

对于苏斯考尔饰演的露西尔而言,在角色发展和作为妻子的角色认同上,她的成长过程较为缓慢。只有在第二幕中面对丈夫即将面临的死亡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潜在力量,并在利奥和观众眼中获得了更高的地位。但在第一幕中,她的歌曲“你不知道这个人”的表现已经展现出她情感的真实和坚定。

在“这并未结束”的歌曲中,露西尔与利奥寄予希望,期待他们能在遭遇的不公中找到出路。尽管历史无法被更改,但在剧院中,总有机会通过歌曲让人们感受到希望。可现实却在“所有虚度的时光”这首感人二重唱中黯淡下来,利奥与露西尔在监狱中共同唱出,展现出一对夫妇在最后的时刻中达成的平等。

拉蒙·尼尔森饰演的吉姆·康利,一位工厂的黑人工人,被迫作证指控利奥,他在“布鲁斯:感受雨降”的节目中演绎出一段激动人心的数年前的歌链,他的表现尽管表现出一个经历过不公的人,但他对此并没有足够的兴趣去辩护。康利在露西尔的鼓动下被州长斯拉顿(由温和坚韧的克里斯·夏尔饰演)重新召回,对案件中矛盾和不一致之处展开调查。他是较为正直的代表,虽妻子却不允许他背弃自己的诚信,尽管也为时已晚。

负责起诉的休·多西(安德鲁·萨蒙斯基饰演)则是个执着于未来的检察官,经过对弗兰克的审判而无懈可击,可以称为该剧的主要反派之一。萨蒙斯基通过对该角色的心理描绘来反映一个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赋予其真实的动机。

布里特·克雷格(迈克尔·塔科尼饰演)是一个落魄的记者,在获得一则又一则的诽谤料时得意洋洋,尽管他甚至缺乏恨意,但却显得更加可悲。该produktion中的布莱希特主义特性之一在于,剧中社会所施加的结构性力量被揭示为比任何个体角色更具罪责。新闻界、政府和司法,都与这个内部腐蚀的系统密不可分。

提及南北战争并非无用,《游行》明白美国的原罪——奴隶制和经济的运作机制不可与利奥的故事割离。

悲剧的玛丽·法根(由奥利维亚·古斯曼饰演)始终被剧作关注,这个处于未成年的女孩并不该遭受如此残忍的杀害。尽管利奥几乎不可能与她的谋杀有关,但剧作不会抹去她的悲剧,同时又思考着利奥的更深沉的苦痛。

当切尔宁的利奥在即将被绞死时,举声祈祷,这一刻,那个被无情毁灭的人的记忆得以短暂恢复。尽管他的私刑无法逆转,他的尊严却可以得以恢复,而我们共同的罪恶在这一动人的音乐剧中被追问,带着一种新的生机未曾被复兴。

图片源于:la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