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芝加哥长大的查基娜·D·佩里（Chakena D. Perry）从小就对自家水龙头流出的水心怀不信任。
“在像我这样的低收入黑人家庭中，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真理——对水存在某种不信任，”佩里说道。
“虽然没人真的谈论过这个问题，但我们从不把水直接用于饮用。”
如今，佩里作为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的高级政策倡导者，正参与一个联盟，争取更严格的规定，以迫使像芝加哥这样的城市加快更换有毒铅管的速度。
去年，倡导者们庆祝了一次重大胜利：拜登政府的环境保护局（EPA）要求全国的水务系统更换所有铅服务管道。
根据新规则，大多数水务系统将在十年内完成更换，而芝加哥预计将在2027年启动新要求，整体计划将比这晚20多年。
然而，芝加哥提交给伊利诺伊州环境保护局的更换计划显示，该市将在2076年之前更换估计的41.2万条铅服务管，完成速度为每年8300条，整体计划将耗时长达50年。
最新的联邦规则要求芝加哥在2027年开始每年更换近2万条管道，速度是目前计划的两倍多。
文件显示，市官员已经意识到新的要求，但尚未更新他们的计划。
延迟的时间表将使更多的儿童和成人面临饮用水中有毒物质的风险，而气候变化导致的气温升高可能会加剧这种风险，使铅更容易从管道中渗出。
佩里对此表示，即使再多的20年铅管更换方案也是一种妥协。
“人们每天都在受到暴露，”佩里说。
“没有一个数量能让我满意，但20年总比50年好。”
近年来，华盛顿特区和密歇根州弗林特市的饮用水危机将铅的公共健康威胁推到了国家的聚光灯下。
全美国大约有900万条铅服务管需要被更换，伊利诺伊州的数量最多，有大约100万条。在预计拥有最多铅管的五个美国城市（芝加哥、克利夫兰、纽约、底特律和密尔沃基）中，只有芝加哥尚未通过最新的联邦截止日期，其他城市计划在2027年之前的十年内更换其铅管。
铅对人体是有害的，它会损害人类的大脑和神经系统、肾功能和生殖健康，还会导致心血管问题。
尤其对儿童而言，铅是特别有害的：它可以妨碍大脑发育，导致永久性智力残疾、疲劳、抽搐、昏迷，甚至死亡。
在怀孕期间接触铅也可能导致低出生体重或早产。
专家强调，没有安全的铅暴露水平。
伊利诺伊州的都市规划委员会发现，少数族裔居民的生活环境中，铅服务管的负担是白人居民的两倍。
根据2024年EPA规则中的三年宽限期，芝加哥在2027年前不必开始遵守新的更换要求。
但芝加哥的计划在同一时间开始，并且速度显著较慢。
“我不知道芝加哥在考虑什么，”地球公正（Earthjustice）律师马里萨·利伯曼-克莱因（Marissa Lieberman-Klein）如是说。
面对一项艰巨的任务，尽管以50年的时间表来看，芝加哥需要大幅提高目前的更换速度。
数据显示，市政府在过去四年中总共更换了7923条管道，平均每年更换的铅服务管还不到8300条。
在这些更换中，约60％是在水管和下水道主干线维修或更换期间进行的。
芝加哥水务管理局发言人梅根·维迪斯（Megan Vidis）表示，芝加哥正在加快更换速度。
她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预计该市今年将更换8000条管道。
“我们一直在并将继续尽可能快速地更换铅服务管，”维迪斯写道。
当被问及当前EPA规则二十年更换时间表的可行性时，维迪斯表示：“我们需要大量额外资金，特别是用于帮助支付私人侧更换的资金。”
这指的是城市的分摊所有权结构，其中房主拥有管道的一部分，而城市则拥有另一部分。
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的高级战略主任埃里克·D·奥尔森（Erik D. Olson）表示，这些财务问题是促使芝加哥提出一个更具雄心的更换计划的原因。
奥尔森指出，基础设施投资与就业法案中提供的150亿美元国家铅服务管更换资金明年到期。
“如果芝加哥不努力争取这些资金，那是悲惨的，因为这些资金可能会消失，”他说。
“他们应该尽可能提前安排更多的服务管更换。”
美国EPA发言人大卫·夏克（David Shark）确认，伊利诺伊州的水务系统依然受到新规的约束。
但该机构没有对伊利诺伊州在2027年之前的具体义务进行回应，原因是该规则仍面临诉讼。
伊利诺伊州环保局发言人金·比格斯（Kim Biggs）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直到2027年，该州仍根据2021年EPA规则和州法律的更换要求运作。
在很多年中，芝加哥的市政法典规定了铅服务管道的使用，受到铅管制造商和水管工工会的影响。
在全国大部分地区因健康问题停止使用铅管的情况下，芝加哥直到最近仍然在使用这些材料。
根据去年发布的一项研究，该市三分之二的幼儿——六岁以下儿童——生活在自来水有可检测铅水平的家庭中。
饮用水只是人们暴露于铅的途径之一，铅也存在于土壤和油漆中。
但专家估计，水可能构成一个人曝露的至少20%。
随着铅管的腐蚀，毒素可能会溶解或剥落，进入水中，在居民不知情的情况下毒害他们。
由于气候变化导致的温度升高可能会加剧铅风险，研究发现，儿童铅中毒水平在气温高的时期会飙升。
佩里目前居住在奥克森林（Oak Forest），这是芝加哥的一个南郊，但她还拥有一个家，她的母亲就住在这个家里，位于芝加哥的南侧。
佩里表示，这个家里有一条铅服务管，但她不知道何时能被更换。
“城市有责任保障芝加哥居民的安全，绝不可以出错，”佩里说。
“安全饮水是没有价值可言的。”
芝加哥的计划基于2021年州法律，要求铅服务管超过10万条的水务系统（芝加哥符合此标准）在2027年内更换完所有管道。
在通过该法律时，这一州法律的强度超过了2021年铅和铜规则修订案（Lead and Copper Rule Revisions），后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并未要求更换。
专家和倡导者们对EPA的这一规则提出批评，甚至提起诉讼，认为该规则削弱了全国实现安全饮用水的努力。
在乔·拜登总统任期快结束时，EPA最终确定了当前的规则。
大多数全国水务系统必须在2038年前更换所有铅服务管，对于拥有大量铅服务管的地方（如芝加哥）则可能获得到2049年的延期。
EPA预计这一规则每年将防止高达90万个低出生体重的病例和1500例心脏病的早逝。
许多倡导者对该规则表示赞赏，但也有人指出，再多二十年的铅管仍存在着重大健康风险。
不过，根据芝加哥提交给州的文件，该市的计划尚未跟上更新的联邦法律。
该计划承认了联邦时间表的加快，但指出芝加哥尚未遵循这一要求。
文件中指出，芝加哥“将在法规生效后遵守”。
全国范围内，这一规定已生效，地球公正的利伯曼-克莱因表示，EPA不需要发布任何额外文件来使其生效。
但她表示，市官员可能在考虑前任总统特朗普的EPA对许多环境和健康监管的持续回撤，认为这一要求可能最终会被撤销。
“芝加哥有可能在等待看看这条规则将会被怎样对待，”利伯曼-克莱因说。
一些国会中的共和党人曾试图在立法上废除铅管更换规则，但错过了最后期限。
去年，美国水务协会（American Water Works Association）挑战了该规则，声称其要求不切实际。
环境团体则介入为该规则辩护，但是否EPA也将这样做，还有待观察。
该机构拒绝对此次诉讼发表评论。
芝加哥水务部门将诉讼视为未能完善其计划的重要原因，然而利伯曼-克莱因明确表示规则并没有被暂停。
“诉讼并不影响该规则或任何据了解的生效日期，”她说。
过去几年中，芝加哥官员表示，每条服务管的更换平均成本约为35000美元，尽管他们计划通过更频繁地全块进行替换来降低这些成本。
这一成本远高于全国估算的4000至12000美元每条管道。
不管怎样，在有限的财力支持下，芝加哥聚集资金以迅速完成更换并非易事，而对联邦资金大幅削减的提议将使这项挑战更加艰巨。
特朗普总统提出的EPA下一个财政年度的预算建议削减了该机构预算的一半以上。
该计划中几乎取消了各州依赖的低息贷款项目，这些贷款用于更新水管。
特朗普的预算提案中提到，“各州应对其水基础设施项目负责。”
芝加哥的计划还指出，由于国会取消之前的预算拨款，专门用于替换服务管的低收入社区日托中心的项目丧失了200万美元的预期资金。
120Water的联合创始人兼前首席执行官梅根·格洛弗（Megan Glover）表示，对于她公司在全国范围内的客户来说，联邦资金都是一个担忧。
“所有的拨款和预算都仿佛让我们从零开始，”格洛弗说。
“随着新政府的任期，这一切都可能面临变数。”
奥纳·丽莎·冈萨雷斯·卡斯特尔（Anna-Lisa Gonzales Castle）是芝加哥一家专注于水和能源可负担性的非营利组织Elevate的水政策主管，她表示，加快更换速度将面临挑战，但业主们不应该因这种情况而自担责任。
“我们希望看到城市迅速行动，也希望联邦和州政府能投入资源，”她说。
“这将是一项需要全员合作的工作。”
图片源于：gris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