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隆·马斯克在德克萨斯州的权力之路

这篇文章与ProPublica和德克萨斯新闻社联合发布,旨在报道德克萨斯州权力的运作方式。

2013年4月,伊隆·马斯克在德克萨斯州国会大厦的一个小委员会房间内恳求立法者。

特斯拉首席执行官请求在场的立法者们修改州法律,允许他绕过德克萨斯州强大的汽车经销商游说团,直接向公众销售电动汽车。

他描绘了如果立法者不满足他的请求,可能会发生的严峻局面。

“如果没有这个,我很害怕,我们将会失败,”马斯克对在场的代表们说。“对我们来说,这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当年,年轻的马斯克身着深色西装,与如今常见的黑色T恤和帽子形成鲜明对比,但他未能说服奥斯丁的立法者。

那一年,他希望通过的法案最终未能通过。

十多年后的今天,然而,马斯克在德克萨斯州国会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他不仅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直到最近还是特朗普第二任期内的关键成员,同时也成为了德克萨斯州最有权势的商业和政治人物之一。

在今年的立法会议上,马斯克的游说人员和代表公开倡导近十项将有利于他公司的法案。

德克萨斯新闻社通过搜索立法记录、委员会证词和其他公共立场的证据,识别出这些优先事项。

马斯克希望立法者通过新法律,以便让房主安装备份发电机(如特斯拉所生产)更为迅速和方便。

他希望设立新罪名,以便对无人机飞行或干扰他火箭公司SpaceX运营的人进行逮捕。

他还希望改变谁来控制靠近SpaceX位于德克萨斯南部的高速公路和公共海滩,以便他能够按照自己的时间表发射火箭。

这些请求几乎全部得到了满足。

在国会这个大多数法案往往会失败的地方,除三项外,马斯克的所有公开优先事项将成为法律。

他的游说人员公开反对的两项法案已经终止,其中包括一项关于监管自动驾驶汽车的措施。

即使在他未正式向立法者发言的情况下,马斯克的影响力依然显著。

批评人士表示,这些新法律将给马斯克的公司提供更多现金、更多权力以及更多保护,以便在他的商业影响力持续扩大之际,能减少审查。

“真正的危害在于,私营公司对政府决策的影响,”德克萨斯州塞拉俱乐部兰斯塔分会的保护主任Cyrus Reed告诉德克萨斯新闻社。

塞拉俱乐部是一个为SpaceX在德克萨斯南部活动提起诉讼的组织,而马斯克及其代表未对此事回应采访请求。

尽管他在华盛顿D.C.的压制和强硬手段让他迅速崭露头角,但马斯克在德克萨斯州采取了一种长远策略,稳步增强其在该州的权力。

他虽然依旧未能改变德克萨斯州法律以允许特斯拉直销,但这并未阻止他在过去十多年中持续投资他的个人和职业资本于该州。

大多数其企业,包括隧道公司The Boring Company、社交媒体巨头X和特斯拉如今都已在此设立总部。

虽然SpaceX依然在加利福尼亚,但在德克萨斯州有生产、测试和发射基地。

马斯克还将自己的个人家园搬到德克萨斯州,传言已在奥斯丁地区和德克萨斯南部购置了多处房产。

在德克萨斯州国会大厦,马斯克的权力虽不显眼,却无可否认。

通过公共信息请求,德克萨斯新闻社获得的日历和电子邮件显示,他公司的代表定期与支持其优先法案的立法者会面,甚至邀请州副州长Dan Patrick参观SpaceX。

Patrick领导德克萨斯参议院,也为火箭公司向联邦航空局提交增加在南德克萨斯州发射的请求作了支持性信函。

德克萨斯州的政治,尽管有着悠久的巨大角色历史,却从未见过像马斯克这样的存在,赖斯大学的政治科学家Mark Jones表示。

“即使在[乔治·W.]布什时代,您也找不到像马斯克这样拥有如此巨额财富,同时还在德克萨斯州拥有如此高程度的接触和商业利益的人,”Jones告诉德克萨斯新闻社。“如今,伊隆·马斯克无疑是美国最有权势和影响力的私人公民。”

在2025年立法会议开始时,马斯克的一项顶级优先事项迅速显现出来。他希望能获得在SpaceX发射场周围更多控制权。

位于南德克萨斯州的Starbase是一个大型火箭测试和发射设施,主导着位于布朗斯维尔(Brownsville)和墨西哥湾之间的小乡村地区。

这是Starship的发射场,该火箭旨在最终将人类送往火星,心脏是马斯克使命的一部分,以使人类成为跨星球物种。

联邦航空局最近批准SpaceX将Starship的发射数量增加五倍。

尽管SpaceX拥有大多数Starbase周围的土地,但县官员仍然保留对毗邻公共海滩Boca Chica的进入权。

县方与SpaceX密切合作,以确保在发射前清理该区域,然而公司领导并未对这一过程拥有最终控制权。

今年,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首先,马斯克决定将发射场公司注册为独立城市。

这一决定发生在5月3日,居住在该地区的少数居民(大部分工作于SpaceX)投票创建了新城市Starbase。

接下来,马斯克希望州立法者将该新城市的权力转移,以便在工作日关闭Boca Chica海滩和毗邻的公路,尽管县官员对此表示反对。

新当选的共和党州参议员Adam Hinojosa担任了这项法案的作者以将控制权转移至Starbase。

数十名SpaceX员工参与了此项努力,并向立法者提交了大量相同的支持评论。

虽然民主党人成功地阻止了Hinojosa的法案,使当地的活动人士欢欣鼓舞,但他们的胜利并没有持久。

在本会期的稍晚时间,立法者决定将这项权力转移至德克萨斯航天委员会,该委员会促进州内航天探索的议程。

新法律规定,该委员会的董事会可以在当地市政当局批准的情况下,关闭高速公路和海滩,而在本例中,就是Starbase。

SpaceX与委员会本身保留了联系:Kathy Lueders,刚刚确认在上月辞去Starbase总经理职务的人,仍然坐在航天委员会董事会中。

她将额外问题转交给该委员会。

航天委员会拒绝对SpaceX在这些讨论中的潜在未来参与进行评论。

“我对待这一切的方式是,SpaceX想要一定程度的权力,”Reed,如上所述。“最终,他们虽然没有完全实现,但获得了接近的东西。”

该法案的通过大多遵循党派路线。负责该法案的共和党州众议员Greg Bonnen,未对Starbase目前将扮演何种角色做出回应。

立法者还通过数项有利于太空港的法案,太空港是航天器发射的场所,如同SpaceX。

尽管德克萨斯州有多处太空港,包括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的Blue Origin,但SpaceX在州内及国家范围内的规模和影响力都明显高出其他公司,获得了大量联邦政府合约及不断扩大的卫星行业。

Hinojosa是大多数这些法案的作者或赞助人;他未对本篇报道做出回应。

除了海滩关闭立法,许多法案在民主党的支持下通过。

应SpaceX的要求,德克萨斯州立法者通过了一项法案,禁止在太空港上空飞行无人机。

他们还将太空港列入州“重要基础设施”设施之中,前者包括机场和军事基地。

新法律将使干扰或对任何测试或发射场所故意造成损害成为重罪。

类似的关键基础设施法律在其他州已经用来逮捕抗议石油和天然气管道项目的人。

来自南德克萨斯州的地方活动小组South Texas Environmental Justice Network的Bekah Hinojosa告诉德克萨斯新闻社,这项新法律将使马斯克“在波卡奇卡海滩进行危险火箭测试的努力军事化”。

塞拉俱乐部及来自南德克萨斯州的其他团体,包括一个当地土著部落,正在起诉该州,称关闭Boca Chica违反了德克萨斯州宪法中保护公共海滩通行的修正案。

作为该起诉案的主要被告,德克萨斯州土地办公室拒绝评论。

在法庭文件中,德克萨斯州检察总长Ken Paxton辩称,出于公共安全原因,该州仍能够监管海滩通过,且因其享有豁免权而无法在此案中被起诉。

该案正待德克萨斯州最高法院审理。

立法者还通过两项新法律,以便屏蔽像SpaceX这样的公司免于公众审查和法律挑战。

其中一项将军方和航天领域的某些事项排除在公众会议法律之外,允许当选官员在某些情况下在闭门会议中讨论这些事项。

由于担心SpaceX在其靠近韦克的设施附近的火箭测试给当地居民带来的恐慌和损坏,一些生活在附近的居民对该法案表示担忧,因此提交了数十条反对意见。

这项法律已于5月15日生效。

另一项新法律将使船员和某些其他员工更难起诉航天飞行公司。

与本届会议通过的大多数新立法一样,这项法律将于9月1日生效。

在本届立法会议中,SpaceX唯一显著的公开失败是未能通过一项给予太空港税收减免的法案。

该法案将使州预算在五年内损失近1450万美元,官方估算的风险如此之大。

德克萨斯大学奥斯丁的航空航天工程与工程力学教授Moriba Jah认为,德克萨斯州正在迎合马斯克。

“这完全是为了帮助伊隆,”Jah说,称他的观点源于抵制那些他所称的“以‘创新’为掩饰的环境掠夺”的政策。

他对德克萨斯州在投资太空港的过程中,尤其是马斯克的太空港时的法律例外感到担忧,这些例外限制了公众对此设施内发生的事情的洞察和参与。

“关于艾隆所做的事情,确实存在一层神秘的幕布。”Jah说。“我们不会,也不应该停止发射卫星或探索太空,但我们的方式极为重要。”

在2025年德克萨斯州立法会议上,特斯拉的游说人员公开支持的法案仅有两个,而这两个法案均以失败告终。

一项是由共和党人提出的旨在为大型能源储存设施(如特斯拉出售的设备)与住宅之间设立缓冲区的提案。

另一项法案则对马斯克在德克萨斯州推出的无人驾驶出租车的汽车类型施加了更多监管,并要求在发生致命碰撞时召开公众听证会。

法案的作者民主党众议员Terry Canales认为,由于他较不亲工业的立场,这些立法失败了。

“在国会中,特斯拉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行为者。它们很阴险,绝不走出阴影。”Canales告诉德克萨斯新闻社。

“我不仅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没有期待会听到他们的声音,因为他们的运作方式就是如此。”

相反,立法者推进了另一项安规更轻的法案,该法案得到了自动驾驶汽车行业的反馈。

这项规定要求商业运营者(如无人驾驶出租车和无人驾驶大货车公司)获得州政府的授权。

如果公司的车辆对公众造成危险,包括导致“严重人身伤害”,则该授权可以被撤销,不过在致命事件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召开公众听证会,如Canales的法案所要求。

自动驾驶汽车公司还需要为与应急响应者的互动制定计划。

德克萨斯州多年来一直处于该技术测试的前沿,2017年率先推出首项监管政策。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自动驾驶汽车上路,Nichols表示,现在是时候明确规则了,并称他的法案是“在这里真正的机会来改善安全”。

尼克尔斯的立法最初在德克萨斯州众议院陷入困境。但在立法者收拾东西回家前不到一周,一位众议员将尼克尔斯法案的全部内容作为一项修正案增加到另一项交通法案中,该法案将于9月1日生效。

处理车辆事故案的个人伤害律师Tray Gober表示,针对自动驾驶汽车的新规上路是明智之举,但他担心德克萨斯州在给予这些未全面测试的技术批准时过于急于。

“我们讨论的,不是火箭坠落到海洋, 而是汽车撞上其他人。”他将特斯拉与SpaceX进行了比较。“在改进这些系统的过程中,将会有人受到伤害,这是不幸的。我想这被这些公司视作附带损害。”

当被问及随着无人驾驶汽车数量在德克萨斯州的快速增长可能出现致命事故时,尼克尔斯表示:“可能会的。最终可能会出现。我毫不怀疑。”

但他指出,研究表明,与人类驾驶者相比,无人驾驶汽车更安全。

“如果您开始查看这些失败案例的原因,以及导致事故和撞车的原因,那不是设备故障,而是驾驶者分心。”他对德克萨斯新闻社说。

对这些研究的批评者认为,它们的范围过于狭窄,无法得出关于自动驾驶技术安全性的结论。

出于安全顾虑,一些地方立法者曾要求推迟特斯拉无人驾驶出租车在奥斯丁的推出。

然而该公司还是继续进行此项推出,但乘客座位上乘坐一名人工监控人员。

许多民主党人反对尼克尔斯的提案,但影响特斯拉的至少三项其他法案获得了两党支持。

有时塞拉俱乐部在与马斯克的SpaceX法案作斗争的同时,也在与他的特斯拉游说人员合作推进清洁能源立法,Reed表示。

例如,特斯拉和塞拉俱乐部都支持一项法案,旨在为电池存储设施创建新的消防标准,并应对解散它们所面临的环境和财政挑战。

特斯拉同样支持一项有两党支持的法案,使房主在安装备份发电机(如该公司的Powerwall)方面更为便捷。

Reed表示,马斯克向右倾斜的政治立场创造了有趣的共存,有时使得一些原本与进步主义相关的能源政策更容易获得共和党的支持。

他评论道:“这是我们国家一个有趣的时期,对吧?”

尽管马斯克推动了众多法案通过,他也间接影响了那些并未公开倡导的法律的产生。

德克萨斯州立法者成立了一个由州长所主办的自己的DOGE办公室,该名字向马斯克在华盛顿D.C.进行成本削减努力致敬。

马斯克本人并未在创建该新办公室中扮演公开角色,但在签署法案的仪式上,州长Greg Abbott解释称,这正是他的灵感来源。

德克萨斯州立法者还在马斯克提出对其他州商业法典的担忧后对州的公司法进行了重写。

该法由共和党州参议员Bryan Hughes提出,旨在保护商业领袖免受诉讼,同时建立了股东可以提出的法律挑战的数量门槛。

马斯克长期以来投诉各州应加强对首席执行官和其他商业领袖的保护,特斯拉在德拉瓦遭到550亿美元薪酬方案挑战后开始宣扬这一问题。

马斯克将许多业务迁至德克萨斯州,并公开呼吁其他企业“离开德拉瓦”。

这项法律的制定被称为“DExit”法案。

“德克萨斯州比德拉瓦州要好得多,”马斯克在今年4月初时在X上发帖,正值该法案通过州参议院的几天后。“如果德拉瓦州不进行改革,它将失去所有的公司业务。”

去年,德拉瓦州法官裁定马斯克的薪酬方案违反了他对公司股东的信托责任。

经过股东投票,他赢得了其中的大部分,但法官在12月再次拒绝了他的工资方案。

在一次采访中,Hughes告诉德克萨斯新闻社,他在起草德克萨斯立法时听取了不同团体的意见,但不记得马斯克的公司是否参与其中。

Abbott在5月14日签署了DExit法案及其他几项商业法案。在他进行该法案签署的公共仪式上,Hughes和一大群商业代表在他身后站着。

在Hughes身后,则有一名来自特斯拉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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