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勒冈州的租金援助承诺失败,数千人面临无家可归的困境

约翰·赫里克的手在战斗中微微颤抖,他努力压抑着对州政府的愤怒,后者曾向他承诺一条生路,却未能履行承诺。

赫里克站在他位于俄勒冈州东南部波特兰的小旅馆房间里,他和两个成年儿子以及他的服务犬一起居住。赫里克紧握着一本黑色笔记本,记录着他在八个月内打出的无数电话,试图获得州政府承诺的租金援助,但却未能如愿。

“作为一名退伍军人,我不应该在这里,”赫里克说道,指着这个由退伍军人事务部支付房费、装满行李袋、杂物箱和甚至一些家具的小房间。他表示:“我们不应该在这里。”

去年夏天,一次心脏病发作让这位48岁的信息技术工作者和前士兵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在经历恢复后,他很快失去了工作,而他的失业救济金仅维持了五个月。

意识到自己很快将无法支付位于格雷舍姆的两居室公寓租金,赫里克在11月1日拨打了他所持的俄勒冈健康计划保险提供者CareOregon的电话,申请了一项名为健康相关社会需求(HRSN)的租金援助。这项计划旨在帮助面临严重健康状况或其他挑战的低收入人士维持住房,看起来正是他和家人所需的救生圈。

但赫里克并不知道,恰好在他申请的那天,HRSN在波特兰大都市区的推出几乎令人失望。七个月后,在6月中旬,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3037名获得批准的人收到了援助,CareOregon的记录显示,很多人正面临驱逐。

尽管波特兰大都市区的住房危机加深,CareOregon官方表示,他们并未完全预见到需要帮助的人数以及他们的迫切需求。

长期从事驱逐防止工作的律师莱斯利·尼尔森指出,当新的租金援助方案推出时,她的团队对此感到兴奋。她们知道许多客户将符合资格,的确,和赫里克一样,许多人很快收到了CareOregon寄来的批准信。

“但钱来得太慢,很多人等待期间就被驱逐了,”尼尔森说。“每天在法庭上,许多人因为收到批准信却无能为力而临时改变计划。”

住房被视为健康的关键“社会决定因素”,即超出个人医疗状况技术的因素,影响他们的健康状况。贫困、社区暴力和家庭功能失调等同样属于这一范畴。

这一理念为在有限情况下利用公共资金负责住房的合理性提供了基础。俄勒冈州是18个首次在拜登政府末期获得批准的联邦医疗补助豁免的州之一,凯撒家庭基金会的报告称,俄勒冈的租金援助计划是最广泛的之一。

这些豁免在联邦法律下目前得到保护,允许在某些情况下使用医疗补助资金支付租金,而这在各州中各有不同。这意味着波特兰大都市区数千名健康受损者面临的租金支付延迟并不由于资金短缺——该州已获得最多9.04亿美元的联邦资金用于藉助这一项目。

符合资格的条件包括医疗紧急情况、怀孕和心理健康问题。逃避虐待或其他对其健康有害的家庭情况的人也符合资格。为获得援助,个人必须参与俄勒冈健康计划,即该州的公共健康保险计划,并且收入不得超过当地平均收入的30%。

CareOregon的执行官杰里迈亚·里格斯比承认,尽管满足所有这些要求的人员仍在等待租金援助,但数量显著。

根据俄勒冈健康局的发言人克里斯汀·兰伯特的说法,这个新项目在波特兰地区之外的运作更为顺利。她在电子邮件中写道,获批准的申请者在波特兰地区外的绝大多数情况中,能够在30天内收到援助。但在波特兰大都市区,大多数已获批准的人等待的时间超过61天,29%的申请者则等待超过90天。

“根据这些数据……(俄勒冈健康局)正在利用可用资源进行立即改进,”兰伯特写道。她表示,这些措施包括提供额外资金,使CareOregon员工能够更快地将获得批准的成员与供应商联接,或者直接支付房东,而不是通过地方租金援助机构。

不断增加的需求

里格斯比表示,租金援助的需求在波特兰大都市区的显著高于CareOregon和俄勒冈健康局官员的预期。

“赶上进度的一部分是了解这一需求有多深,”里格斯比说。

关于需要租金援助的人数的预测是基于在该福利首次制定时进行的2022年州评估,兰伯特表示。她表示,需求在此之后进一步增加。

人们需要帮助的紧迫感也令许多人感到惊讶,里格斯比表示。许多包括州官员和住房非营利组织的领导者则表示,这原本是一个“主动”福利,而非紧急性福利。

“这一保障是为那些因为医疗护理而无法支付租金的人设计的,”里格斯比表示。“我们希望你提前打电话,而不是在你即将无法支付租金时打。”

遗憾的是,医疗紧急情况通常是不可预测的。即便是一些可以提前通知的人,比如赫里克,也似乎并未其所用。

在失业的七月、八月复苏之后,九月未能找到新工作的情况下,赫里克意识到,他在十月份可能在失业救济金耗尽后无法继续支付租金。

他在那个月拨打了CareOregon的电话,询问是否可以通过州保险获得较早的住房利益。他表示,当时被告知,他是该新程序的合适候选人,并于11月1日再次拨打电话。

“我在笔记本中记下了一切,我做了详细记录,”赫里克表示。“在11月1日早上8:15,我拨打了电话。等了30分钟。”

赫里克表示,他将所有信息提供给接听者,然后静静地等待回电。

“他们没有给我回电,所以我就开始打回去,”他说。“等待时间开始飙升。”

赫里克表示,这就是他与他和其他人所称的一个迷宫式系统的经历的开始,该系统在何时支付他们的租金方面毫无透明度。

即便是在获得批准后,申请者表示,CareOregon的接线员提供的信息仍有限。

里格斯比表示,CareOregon现在试图更加清楚地说明时间表,并建议客户“在等待福利时继续支付租金。”他们还在开发一个驱逐预防团队。

另一位获批的租户埃里卡向《俄勒冈人》提供了电子邮件,确认她的案件在4月18日“升级”。不过,她依然在等待批准的租金援助。新闻部隐瞒了她的姓氏,因为她曾遭受家庭暴力。

“我从未逾期交过租,”埃里卡说道。“这一切都十分尴尬。我不得不把申请租金援助当作一份全职工作。”

埃里卡在与伴侣分开后没有现金,这在家庭暴力幸存者中是很常见的,她说,她用信用卡进行搬家。紧接着,她失去了营销工作。

“我在这里没有家人,”埃里卡说。“我没有经济支持,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在拨打了她能找到的每个租金援助机构的电话后,埃里卡最终设法获得了2840美元,以在此期间避免驱逐,暂时有了保障。她预计,房东会因为在第一起案件带到法庭的租金缺失而重新提出驱逐案。除非她获得了已获批准的州租金补助,她说她无法想象如何支付留在公寓所需的金额。

流程基本问题

里格斯比表示,拖延的原因之一在于,CareOregon或大多数与其联系的38个波特兰地区机构并不知道如何以医疗福利的方式提供租金付款。

一旦某人获得该福利批准,他们的名字便会被列入准备联系当地租金援助机构以联系房东和开支票的名单。供应商无法看到这一名单,但每周都会请求他们认为可以在那周服务人数。系统会自动分配出相应数量的名字,然后他们就开始工作。

但对习惯于提供租金援助的供应商来说,接下来的步骤有所不同。通常情况下,租金援助是从专门设立的资金存款中支付的。但在新项目下,供应商需要先支付租金,然后向CareOregon开账单。

这与医疗保险的运作方式类似。医疗保险公司通常会提前授权非紧急护理,如MRI扫描,然后申请者携带授权函去看医生并接受扫描。医生或诊所提供授权的护理,而患者几乎不需支付任何费用,随后再向保险公司开账单。

这本质上就是CareOregon向其租金福利申请者所发放的批准信。然而,房东并不依靠保险的书面承诺来免费提供住房,而在驱逐法庭中,这些信件无用。在这一点上,莱格斯比表示,“你将某种非传统医疗保健进行了医疗化。并没有真正的专家来处理这个问题。”

他说,州政府、公共健康保险提供者和地方机构都在逐步构建这个系统。

但这些提供商表示,虽然系统复杂,他们在及时给予房东租金方面并没有遇到问题,而许多获得批准但未得到援助的客户则在CareOregon的账本上积压。

迈尔斯·斯莱德为多尔特县工作,后者是负责为获得该福利的人付款的机构之一。他表示,自4月以来他们的项目完全启动,近六个月后的新福利推出以来,县工作人员已帮助90个家庭支付了租金。这些家庭得以继续留在家中。

但是,他们接触到的四个家庭已经被驱逐了,斯莱德无奈地说:“这让人心碎。”

最后一分钟的成功

迪安娜·斯图尔特是一位成瘾顾问,寡妇和四个年轻成年子女的母亲,已有18年居住在她温暖的二层租屋中。她在31岁时搬进来,和她的前夫及两个年幼的孩子以及预产的双胞胎一起生活。

她的前夫在双胞胎出生后不久去世,她努力捍卫自己的家,曾利用公共援助支持新妈妈,然后接受培训,成为一名成瘾顾问来维持生活。在经历一系列紧急情况后——她的长女在2023年的严重车祸以及2024年的牙齿感染手术——斯图尔特失去了工作,无法支付租金。

到这个夏天,她已面临驱逐。

“如果我们必须搬出这所房子,那么没有人会愿意把房子租给我们。”斯图尔特说:“就算是有驱逐,狗和三只猫也不行。”

在她的家中,装饰整齐,沙发温馨,墙上挂满了家庭照片。斯图尔特最近常待在这些沙发上,手机放在边桌上,听着等待音乐。6月27日,距离她的驱逐审判日期仅三天,她终于得知已被分配了一名支付代理,即当地租金援助机构,并将在她被驱逐前支付租金。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在她的审判日7月2日的下午1:30前,她在电话上努力等待,写了一封电子邮件给《俄勒冈人》,详细说明了她的经历。她表示,一名CareOregon代理在上午9:20告诉她,她的付款方已拿起她的案件,“但她看不到付款方是谁,这就是问题所在。”

斯图尔特写道,CareOregon的代理表示将向房东发送另一封信,“但我的房东不在意这些信件,他们说需要与CareOregon联系,获取承诺付款的确认。”

斯图尔特写道,CareOregon的代理表示由于HIPAA医疗隐私法,他们不能直接与她的房东对接,除非他们三方同时通话。经过一次几乎失败的尝试合并通话后,斯图尔特最终挂断电话。

“我对CareOregon非常生气!”她在电子邮件中写道。“我无比怒火!”

然后,大约在上午11:30,她接到了来自多尔特县员工埃琳·卡弗的电话,后者表示她被分配到斯图尔特的案件中。当卡弗意识到危机的紧迫性后,她迅速为租金准备了承诺书,并在法庭前匆匆赶到。

斯图尔特和她的母亲在焦急等待,卡弗到达后,二人和房东的律师沟通,房东同意给他们一周的时间用来支付1731美元以避免驱逐,还有拖欠的租金。不到一个小时后,同一名律师在法官面前表示,斯图尔特的案件已在法庭外解决。

罗伯特·菲德是一名代表波特兰地区房东的律师,他表示,尽管他的客户们普遍乐于接受政府的租金援助,但无法无限期等待。

菲德表示,房东们担心的是:“我不能成为俄勒冈州的银行,因为我必须支付费用。我必须支付维修,州政府要求我承担维修责任。我还必须支付物业税。”

菲德表示,他和客户们过去15年来合作的绝大多数租金援助计划运作良好,而这个计划则不然。

“我见过很多房东同情这些脆弱的租户,而州政府如此对待这些人,实在令人愤慨。”

尽管许多为新租金福利提供帮助的人们表示,尽管挫折,解决方案的思路良好,并已帮助全州数千人,包括波特兰地区近1000人。

“这让我感到,尽管系统不完美,且仍在进展,但它们实际上是非常有意义的,”卡弗说,他帮助了斯图尔特。

然而,这仍未能拯救赫里克和他的儿子们。

这三人在6月6日被治安官陪同离开他们的公寓。

赫里克在接到来自当地住房提供者的电话时,得知他们准备为他的租金开支票,然而当他告诉他们他已经被驱逐时,赫里克表示,他们告诉他,应在找到新公寓后重新申请。

“他们如此糟糕地处理我,我感到被背叛。”赫里克说道。“我知道这个词很沉重,但我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图片源于:oregonli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