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奥特曼百年诞辰特展在布拉特剧院盛大开启

美国导演罗伯特·奥特曼(Robert Altman)在影视界的地位不可小觑。他不仅讲述故事,更是深入探讨了人类所构建的生态系统。传统的电影叙事方式受到他的挑战,奥特曼通过重叠的对话与流动的镜头,创造了一个个看似真实存在的繁忙社区。无论是战争喜剧、家庭剧还是儿童漫画改编,他总能将每个作品转化为独具奥特曼风格的电影,情节需求在他的电影中显得次要,更多的是他对人性进行的机智而略带讽刺的考察。

今年2月,奥特曼刚刚迎来百岁诞辰。为了纪念这位才华横溢的导演,布拉特剧院(Brattle Theatre)决定在整个夏季的周一和周二举办“奥特曼狂热”特别放映系列。从7月15日至8月26日,剧院将放映16部来自他五十年职业生涯的经典作品,从1970年突破性的《军官与士兵》(M*A*S*H)到2001年成功的《高斯福公园》(Gosford Park),展现这位在时尚潮流间起伏,却始终坚持自我的艺术家。

奥特曼的电影职业生涯跨越了新时代电影学校教育的那一代,而他本人则是一位在反文化运动中历练出来的“老派酷客”。他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曾飞行超过50次B-24轰炸任务,这样的经历让他的生存成为一个统计学上的奇迹。奥特曼之后的生活展现了这一经历的影响,他是一位常年在赌桌上豪赌的赌徒,参与派对的方式如同摇滚明星,对每个新项目都豪赌一把,时常与人决裂。演员们喜爱他给予的自由,而制片方则对他时常游走在边缘的做法心存不满。

我仍记得第一次观看《军官与士兵》的情景,那是我父母允许我看到的第一部R级电影。我笑得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这部讲述距离战线仅三英里的一家军医院的松松垮垮、几乎没有情节的故事,主演邓纳德·萨瑟兰和艾略特·古尔德饰演的外科医生因对年轻士兵的伤亡感到无奈而展现出咄咄逼人的反抗精神,抨击军方的荒谬。即使在当今社会,电影中的粗俗俏皮话和反叛表现仍让人震惊,但正是这种对战争的疯狂反应才是人性的表现。

《军官与士兵》是第一部在主要制片公司制作的使用F字的电影,通过令人震惊的低俗表现,打破了美国军方的虚假和伪善。这部作品虽然设定在朝鲜,但其实是针对越南战争的隐喻。当电影上映时,正是越战如火如荼的时期,作品迅速获得了巨大的反响。这些角色在面对疯狂的战争时依旧保留人性,展现出一种悲惨却崇高的勇气。几年前,我有幸和古尔德交谈,感谢他在我成长的岁月中塑造了我对权威和体制的看法,无论这让我有多少次惹麻烦。

奥特曼的电影在视觉和声音上的表现风格与当时其他电影截然不同。他开创了多轨录音系统,让演员们可以像现实生活中一样重叠对话,并在录音中创造出和谐的混音效果。他喜欢用双机位拍摄,让演员无法确定镜头在哪里,以此迫使他们更多地互动,而非直视镜头。与以往的拍摄手法不同,场景常常自然而然地展开,持镜头的方式也时常会突然缩放,聚焦于更有趣的事情上。萨瑟兰和古尔德在初期对奥特曼的方法感到困惑,甚至想要让他被解雇,但在看到最后的成品后,他们才意识到他的非凡。

在奥特曼的早期作品中,古尔德饰演的“摩托嘴型”美丽失败者形象令人心醉。在1974年的《加州分裂》中,古尔德扮演一名沉迷于赌博的赌徒,带着温文尔雅的格尔吉尔(George Segal)一起经历了一场从赛马场到阴暗的扑克室的狂欢之旅。这是一部被低估的电影,尽管围绕着成瘾的主题,却也能令观众捧腹大笑。

《加州分裂》与前一年拍摄的《长别离》(The Long Goodbye)构成了一部双重放映。在这部影片中,奥特曼将雷蒙德·钱德勒(Raymond Chandler)的经典黑色小说转置到自我享受的“我时代”,而主角却对此毫无察觉。在水门事件后的洛杉矶,古尔德饰演的菲利普·马洛(Philip Marlowe)依然披着盒子黑色西装,吸烟并用那些1940年式的私家侦探俚语进行交谈。这是对钱德勒作品最为激进却也最忠实的改编,捕捉了马洛人物的精髓,成为一个堕落的世界中最后一次骑士精神的体现。

上个月,在纪念《纳什维尔》的周年时,耶鲁电影档案馆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罗伯特·奥特曼对政治与娱乐融和的广泛批判,以及名人政治的崛起和一群涉及媒体暴力景象的民众在美国现象中,50年前首映。无评论。”

的确,奥特曼在《纳什维尔》中对我们当下形势的敏锐洞察令人不寒而栗。这部影片围绕24个角色在音乐之城争夺名利展开,呈现了他们的庙会景象,这一切在即将到来的国家二百周年时爆发了意外暴力与突如其来的优雅。这部影片不仅是伟大的美国电影,也是对美国的深刻影像。

提到奥特曼,必然不能忽视谢莉·杜瓦尔(Shelley Duvall)。她的第一部电影角色便是由奥特曼发掘。两人之间的合作孕育出了电影史上丰富而独特的作品。本次布拉特系列展映了杜瓦尔在1970年的荒诞电影《布鲁斯特·麦克劳德》(Brewster McCloud)中的奇妙处女演出,以及她在1972年悲惨角色中的非凡表演,展现出一个爱着时代枪手的女性形象。而她在1977年奥特曼拍摄的神秘感十足的《三个女人》(3 Women)中的表现则展现了一场与西西·斯派塞克(Sissy Spacek)间的精彩对手戏。

在1971年的西部牛仔片《麦凯布与米勒小姐》(McCabe & Mrs. Miller)中,杜瓦尔则饰演一名性工作者。影片描绘的是沃伦·比蒂(Warren Beatty)在一个雪山采矿镇中开办妓院的破灭故事。令人相信的是,这部怀旧杰作与奥特曼在1980年执导的预算超支作品《大力水手》(Popeye)有不少共同之处,甚至有评论者称其为“适合儿童观看的麦凯布”。

在1980年代,奥特曼因执导创新、低预算的舞台改编而遭受逐出,通常是为电视拍摄。他在1982年的《来吧,杰米·迪恩》(Come Back to the Five & Dime, Jimmy Dean, Jimmy Dean)中则记录了向岁月靠拢的感慨,这部小镇上杰姆斯·迪恩粉丝见面的故事让人着迷,也展示了雪莉·杜瓦尔(Shelley Duvall)非凡的演技。他之后1992年的《玩家》(The Player)则以讽刺的方式再次回归了电影界,讲述了一位通过各种手段逃脱失败的制片公司高管的故事。

尽管这一时期备受赞誉,但我个人对于奥特曼的东山再起并不如其他评论家那么热衷。他1993年的《短片》(Short Cuts)被认为是根据雷蒙德·卡佛的短篇小说串成的悲惨拼图,虽说我尊重这部影片,却始终无法与其中的某些黑暗情感产生共鸣。相比之下,我更加欣赏他晚期的一些温和作品,尽管这些作品并没有被纳入布拉特系列,比如1999年甜美的南方谋杀悬疑剧《饼干的命运》(Cookie’s Fortune)或者2000年被忽视的《T医生与女人》(Dr. T & the Women),前者讲述理查德·基尔(Richard Gere)饰演的过度劳累的妇科医生与女性烦恼的故事;后者则是他最后的作品——2006年的《草原之家》(A Prairie Home Companion),则就像约翰·休斯顿的《死者》那样,是自我反思的终极电影,讲述了当一场受人喜爱的广播节目的最后一次直播时潜伏在走廊中、未解的悲伤和幽默交错的故事。

布拉特系列的末尾则选在他晚期作品最为闪耀的《高斯福公园》(Gosford Park)上。影片围绕一位失望的家长在乡村庄园举行晚宴后被谋杀的背景展开,所有的客人和仆人都成为了嫌疑人,片中节奏轻快,演员阵容豪华,是一部典型的锁室悬疑之作。他的演绎还带有对当代英国社会阶级、责任与特权的尖锐分析,浑然天成地将经典英式传统转变成了一部真正的奥特曼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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