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公民记者方斌遭拘留后发布视频揭露新冠疫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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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的景山公园,人们佩戴着口罩。由于新冠病毒的爆发,北京取消了许多春节庆祝活动。

夜间,身穿防护服的男子敲响了方斌在武汉的家门,要求将他隔离。

“你去了如此危险的地方,难道你没有可能被感染?”其中一人问道。“如果你的病传播给其他人怎么办?”

方斌感到疑虑。他并没生病,面前的也不是真正的医生。

“我的体温正常,”方斌反驳道,并录下了这一遭遇。“带着检查令再来。”

他们强行闯入他的家,没收了他的电子设备并将他带走——而不是送往医院,而是去警察局。这是这位服装销售商转型为社交媒体活动家的危险转折,他在网上发布了关于国家的秘密和对新冠疫情处理不当的内容,该疫情已导致超过420人死亡,超过2万人感染。

方斌被审问他所发布的视频,包括一个他在武汉公共医院五分钟内发现八具尸体的视频。武汉是此次疫情的中心,其死亡人数已超过2002-2003年SARS危机。

“审问我的不是一个医生,”方斌在周日的电话采访中表示。“他们都是警察。”

他说,当局指责他接受外国组织的资金制作在线视频,并命令他停止发布“谣言”,声称这些消息会“传播恐慌”。方斌的视频极具影响力。在其中一个视频中,他在一家医院门外数了几具尸体,随后走进一个房间,一个男人在窒息并哭泣,医生在一名显然刚刚去世的病人上讨论着:

“完了,完了,”一个声音说。

“他是谁?”方斌问这个男人。

“我父亲,”这个男人哭说道。

随着源于中国的新冠病毒在全球传播,当局正在打压中国活动人士对疫情严重性进行调查的尝试。据中国人权捍卫者的统计,目前已有超过300名中国公民因“传播谣言”而被拘留、罚款或以其他方式惩罚。

中国在疫情初期未能控制病毒的传播,令其在国际上尴尬,并引发国内的强烈反弹,此时习近平试图在巩固其权力的同时平息恐慌。北京尝试呈现透明和控制的形象,督促外籍外交官不要撤离其国民,并在过去两周内不寻常地允许国内媒体报道疫情。

社交媒体对地方政府官员的批评得以发酵,许多来自武汉和湖北居民试图拯救家人生命但因政府未能提供信息、资源和医疗设施而遭受痛苦的故事被允许流传。

周五,中国公共安全志愿者在北京一个社区的入口登记从春节假期返回人员的个人信息。

当地警察惩罚八名试图在1月1日提醒公众新病毒的吹哨人,包括至少一名医生,遭到了严厉批评。由于“传播谣言”,他们被短暂拘留,并被迫签字承诺停止“发表不真实评论”,声称这些评论“严重扰乱了社会秩序”。

其中一位,李文亮医生,后在前线治疗病人时被确诊为新冠病毒。

在一则对政府机构的不同寻常的指责中,最高人民法院上周在微信上批评了武汉警方,称不应批评这些吹哨者。李和其他人如今已被在线及高层科学家视为英雄。

人权观察中国研究员王雅秋在关于中国疫情应对的报告中表示:“新冠疫情的爆发需要迅速和全面的响应,而尊重人权至关重要。”

“当局应该认识到,审查制度只会加剧公众的不信任,而应鼓励公民社会参与和媒体报道这一公共卫生危机,”王说。

但这种开放与共产党对秘密和自上而下统治的本能相悖。最近几天,审查和宣传再次加剧。武汉和其他地方的医生和护士据报道被命令停止与媒体交谈。许多生病者或其家属的社交媒体帖子已被删除。

外国记者被迫删除在医院附近拍摄的视频,并被护送离开受影响地区。与此同时,国家新闻频道则广播故事,庆祝中国迅速建造新医院、生产口罩的工厂以填补短缺,以及医务人员与病人牵手,唱爱国歌曲以安慰他们。

在较独立的本地媒体中,一篇关于“未统计人数”的报道,由商业出版物《财经》撰写,该报道涉及因未接受测试或未被报告为潜在新冠病毒受害者而死去的人,周一被从中国互联网删除。

方斌经营着一家传统的中国服装店,他表示,他决定尝试“公民新闻”是因为缺乏可靠的信息,尤其是对于那些被困在家中、害怕外出武汉居民。

“我想看看实际发生了什么。这是每个正常公民应该做的事情,”他说。

他戴上口罩,穿上他通常销售的汉服,走向疫情的震中。

方斌花晨间的时间访问武汉的公共医院并在网上发布视频。在他在武汉一所医院拍摄的视频中,作为新冠患者治疗地点之一,他在五分钟内数到了八具尸体,包括装在鲜黄色和橙色袋子里的尸体。

“怎么会有这么多?”他问道。

当天夜里,身穿防护服的男子再次来到他的家门。

中国武汉的公民社会活动者社区感到恐慌,许多人组织志愿者努力分享来自全国各地不信任官方渠道的“网络朋友”的医用物资和捐款。

一群活动人士来到方斌的居民小区。由于不清楚他在什么楼,他们在黑暗中呼喊他的名字。然而没有回应。

他们开始在网上分享方斌与警方对峙的视频,而随着他们的帖子迅速传播,方斌表示,警方的口吻发生了变化。

凌晨12:30,警方仅给予方斌一个警告,便放他走,尽管他们扣留了他的电脑。他找了一辆自行车,回到家中,发布了另一个视频,感谢其他活动人士,并呼吁更多公民站出来。

“如果你害怕,乞求是没有用的。你越害怕,他们就越会如此行事,”他说。“只有每个人都站出来——这就是我说的我们的运动,所有自救的人,应该变成所有互救的人。”

“你们拯救了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