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中美关系的先锋:杰罗姆·科恩的回忆录

图片源于:https://foreignpolicy.com/2025/02/14/jerome-cohen-last-china-hand-us-relations/

身穿蝴蝶结的科恩,友好的称呼为杰瑞,致力于在亨利·基辛格1971年秘密访华之前便深入理解中国。

他的新回忆录《东行西顾:法律生涯》概述了他严谨的知识平衡生活,是理解世界最重要双边关系演变的必读之作。

杰罗姆·A·科恩,出生于1930年7月1日,可能是他这一代最后一位仍在活跃的中国学者。

近七十年来,他致力于推动这一关系,积极参与法律、贸易和人权的激烈辩论,展现出紧迫感与幽默感相得益彰的特点。

在1960年,当时西方学者很少关注东方时,科恩作为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年轻法学教授,开始学习普通话,并研究中国法律的根源,这一切发生在毛泽东宣告国家成立后仅仅十多年,而今天,中国则是西方很大程度上感到恐惧的焦点。

科恩希望成为一名开拓者,他直觉到如果放弃高额的法律职业收入,他的激励在学术自由与一群刺激的同事之间。

他最大的影响来自于哈佛大学的中国历史教授约翰·K·费尔班克和最高法院大法官费利克斯·弗兰克福特,科恩曾在其麾下担任法官助理,这两位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士培养了自己庞大的学生和门徒网络,让他们能不断接触到年轻的探索者,磨练自己的思想。

“我最终复制了他们的做法,”科恩在其标志性的低沉嗓音中说,感慨地回顾他在去年3月于曼哈顿家中用午餐时所做的选择。“我每天坐在这里,享受到来自60年所有学生的庇佑。那可真是了不起。”

科恩自称是来自新泽西州的中下层家庭的产物。

他先后在耶鲁大学获得本科学位和法学学位,然后为首席大法官厄尔·沃伦担任法官助理。

沃伦大法官在历史上重要的角色包括主导了美国学校的种族隔离政策,但也令人困惑的是,他在二战期间支持了对大约120,000名日裔美国人的隔离。

随后,科恩在伯克利、哈佛和纽约大学执教,并帮助中国的律师和共产党官员建立了现代法律体系。

在这过程中,他为总统吉米·卡特、参议员泰德·肯尼迪、通用汽车、阿莫科和大宇等提供咨询。

当科恩开始学习中文时,美国对中国的认识仍然受到韩战的影响,人们普遍感到共产党是敌对的事实,且美国人无法赴华,中国人也不能来美国。

“对我来说,很明显,中国将进一步发展。我们的人才实在太少——在我的法治和政府领域内几乎没有人。”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领域,”科恩表示。“我怎么会不对中国感兴趣呢?”

在科恩的回忆录中,冷战初期的那种妄想在今天似乎经常出现,尤其是在像佛罗里达这样的地方,今年2月,针对中国人的土地所有权禁止几乎成为法律。

(科恩称沃伦大法官对日裔美国公民美国公民的强制隔离是“最高法院历史上的黑点”。)

在耶鲁大学读本科期间,科恩拒绝了CIA的招募。

他的同班同学杰克·道尼选择了CIA,并在1952年11月于满洲被中国捕获。

科恩在此后的数十年努力去理解,而不是简单地谴责毛主义和中国法律思想,这为道尼于1973年3月的最终获释谈判奠定了关键基础。

“如果我在61年去了华盛顿,或许我也会加入CIA,服务麦克乔治·邦迪或约翰·F·肯尼迪和约翰逊的国家安全顾问。”

“我也可能成为越南战争的战士。”

与其说科恩选择了学术道路,不如说这成为了他对中美关系的持久影响力,而量子力学将是美国与中国复杂关系中的一部分。

1983-84年,科恩与哈佛大学的同事吉姆·汤姆森(曾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中国问题专家)选择了“弃权”,当时华盛顿在越南的冒险开始于1966年,即国家安全委员会派汤姆森到西贡(今胡志明市)“了解中国在那里的所作所为”,科恩回忆道。

副总统哈伯特·汉弗莱知道中国将成为关键问题。

汤姆森在经历两周后回来说,中国在越南“几乎没有做任何事情”,令汉弗莱非常生气。

在失去中国和韩战后,阴云笼罩着对“中国之祸”的恐惧,肯尼迪和约翰逊的国务卿迪安·拉斯克表示,十亿中国人用核武器将席卷东南亚,这一说法驱动了美国国务院在1960年代初的对华看法,科恩表示。

这段书中描述,科恩和汤姆森反对这种恐惧,与哈佛和麻省理工学院的学者们一起,向1968年当选的任何候选人推荐一项新中国政策。

这些担忧如今以“中国威胁”的叙事重新浮现。

“可惜的是,似乎形成了一种普遍的共识,认为‘我们要与中国竞争并打败中国’,以及‘要对抗中国’,”科恩说,他和其他温和的声音希望白宫采取的策略是:“合作、竞争、批评,再加上遏制的平衡。”

“下一任总统必须努力通过与中国的理解来平衡这四个C。”

“我们不能在遏制方面失败,但也不能安于现状。显然我们与他们会竞争,但我们必须合作。我们必须从他们对我们的批评中受益,他们也必须更认真对待我们的批评。”

“这需要一个突破,可能是通过让他们理解习主席来实现。”

科恩对前总统乔·拜登的中国政策并不满意。

在2020年动荡之后,他觉得美国人应该采取高尚的道路,当时由中国处理COVID-19的方式导致的紧张关系升温,中国驱逐了美国记者,两国关闭了外国领事馆,美国国务卿公开宣称与中国的接触失败。

科恩认为,正确的道路是恢复民间联系——例如在中国重启和平队,以及重新开放在成都的美国领事馆,在2020年初因中国关闭休斯敦领事馆而关闭。

多年来,科恩在实践中努力,挑战他的许多成功学生,鼓励中西方之间相互理解。

最棘手的问题之一是处理中国对援助台湾的看法,这个国家深受美国的支持,但美国人似乎对其认知有限。

科恩写到,有位记者问一位美国受访者:“你对台湾怎么看?”

这位美国受访者回答:“我喜欢泰国菜!”

“直到最近,这一直是台湾的问题。”

“如今,多亏了[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入侵乌克兰,台湾和中国的问题变得非常重要。”

科恩始终支持保护人权,从未回避公开指责中国的多项侵犯行为,为遭遇中共党惩戒并面临严重后果的中国人士而不懈努力,比如现在流亡的盲人“赤脚律师”陈光诚,他在回忆录中为其专门撰写了一章。

科恩对北京领导人也毫不留情。

中国公司广为人知的在劳工营条件下使用北朝鲜人和维吾尔人,辜负了北京关于其人权记录良好和改善的说法。

“我们并不了解太多事情,他们实在太擅长隐藏,最终偶尔露出点事情。情况并未改善。”

然而,科恩指出,尽管中共绝对统治,但在法律技术方面仍在不断取得进展。

“在知识产权方面,中国仍面临挑战,他们仍要处理合同和条约问题。”

“在中国,有一个专业团体,其中一些人不能发声,不能教书,不能发表文章,但他们仍在努力改善法律体系的非争议性部分。”

“所以,它并不是像从国际人权的广泛侵犯中得出的结论那样一无是处。”

科恩写道,中国法律体系的某些部分运作具有“相当的非政治自主性”,但这些区域日渐稀少。

《东行西顾》中详细记述了科恩最近几年对中共任意拘留的关注,这一问题不仅发生在其国内,也越来越多地针对外国国民。

在感到怀疑的日子里,科恩的一位杰出学生,耶鲁大学中国法中心的前负责人兼美国驻北京大使馆的商业专员杰米·霍斯利试图让他看到,中国的事情比单纯的压制要复杂得多。

“我将[已故的]阿列克谢·纳瓦尔尼和俄罗斯案件作为中国的对比,因为这让我看到,俄罗斯确实是一个威权国家,但中国是一个技术极权主义的国家。”

“在压制方面,中国比俄罗斯更统计更有效,但俄罗斯在努力学习中国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书中一个故事恰如其分地比喻科恩作为调解人与和平使者的角色。

科恩写到,在1983-84年筹备大亚湾核电项目时,看到最多的乐趣在于解决争端,项目距离香港仅43英里,此时正值英国人谈判其殖民地未来之际。

科恩作为尽职调查的高手,深入逼问中国首席谈判代表,导致他转身说道:“在遇见您之前,我们认为律师是按小时收费的,但现在我们认为您是按问题收费的。”

科恩很欣赏谈判代表的幽默感,并应对自如。这次谈判的关键问题是,中国将接受哪种安全标准来建设其第一个核电项目。

他们会遵循推动数十个项目成功的较高法国标准,还是会坚持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较低标准?

科恩显然不会接受后者。某天,科恩假装放弃他说:“好吧,如果我们接受你们的标准,未来的好处就在于,或许这会爆炸并影响香港。”

“您知道,教授,”谈判代表回应道,“有时我真的不喜欢您的幽默。”科恩随即回答道:“这并不是一个笑话。”

最终中国做出了让步,选择了较安全的标准,科恩表示:“他们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