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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伟达因特朗普政府的新规定，要求公司获得特别许可证才能在中国销售其H20芯片，从而面临巨额财务损失，这给进入世界最大科技市场之一和美国在人工智能竞赛中的主要竞争对手增添了额外障碍。
对于一家价值近三万亿美元的公司来说，面临意外的数十亿美元成本听起来似乎并不算太大。然而，英伟达在本月早些时候的监管文件中宣布，由于新的美国出口管制，预计将承担高达55亿美元的成本，这一消息导致公司股票在第二天暴跌超过6%，并在半导体芯片行业引发了集体恐慌。
英伟达的重创来自特朗普政府的新规则，要求该公司在中国销售其H20芯片时必须获得特别许可证，这为进入世界最大科技市场之一增添了新的障碍，同时也是美国在人工智能竞争中面临的主要对手。
特朗普政府表示，这一新的许可证要求旨在防止这些芯片“被用于，或转移到中国的超级计算机上”，根据英伟达的报告。这是美国最新的努力，试图减缓中国的人工智能发展，维护美国的竞争优势。
在过去八年中，关于美国对中国科技限制的有效性一直是一个永久性的问题。今年中国的一些重大里程碑事件——例如高级AI模型DeepSeek-R1的推出和华为的半导体芯片进展——重新点燃了这一辩论。
一些专家和决策者现在开始质疑，美国是否已晚于时机，无法阻止中国追赶美国的人工智能技术，以及美国是否应该采取更为协作的方式与北京在人工智能开发和监管方面合作。
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黑色皮衣，手中各持一个大小约为长方形纸巾盒的设备。
英伟达创建H20芯片是为了应对美国政府对其另一款芯片H800的限制——拜登政府在2023年10月禁止该公司向中国销售H800。这款H800也是在拜登政府对英伟达销售的早期限制下创建的。
如今，特朗普又一次改变了规则。
“第一轮芯片控制措施出台后，设定了这个门槛，随后英伟达说：‘好吧，我们会建造能够获得许可的最新产品，并尽可能多地销售，因为我们刚刚被告知可以销售这些产品’——然后华盛顿的一些人感到愤怒，就好像这是某种不爱国的行为，”斯坦福大学的研究学者格雷厄姆·韦伯斯特表示，他专注于中国的技术政策。“我认为（英伟达）的定位非常一致——制造越来越先进的芯片，并尽可能多地向任何能够获得它们的人出售。”
自1999年发明以来，英伟达的图形处理单元（GPU）因其在训练人工智能模型（如OpenAI的ChatGPT及其竞争产品）中的关键作用而广受欢迎。这也使得该公司的产品成为历届美国政府为了限制中国接触先进技术而实施出口管制的主要目标。
特朗普的第一任期开始了这一努力，通过将华为以及其他中国公司列入商务部的所谓“实体清单”，限制其对半导体芯片和其他美国技术的访问。拜登政府在2022年扩大了战斗，实施了对中国的芯片和芯片制造技术的出口限制，并持续定期扩大这些限制，直到拜登任期结束。
特朗普重返白宫后，悬在他头上的一个大不确定因素是他对中国问题的鹰派策略在拜登时期的流露。虽然有一些逆转（例如：TikTok）和一些延续（如：贸易战争），但他对遏制中国半导体产业的第二任期战略的早期迹象显示，可能将采取较为一致的措施。
但这次，特朗普面临一系列来自中国的近期提醒，提醒着华盛顿中国在半导体领域持续且令人担忧的进展。
一名交易员上身披着美国国旗的补丁，坐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的电脑显示器面前，双手抱头。
这些提醒中，没有一种比DeepSeek更清晰明了，其R1语言模型——于1月末发布——展示了相当于美国领导者OpenAI的能力，但成本和计算能力却大幅降低。
DeepSeek的推出在华盛顿引发震动，尽管专家们仍在辩论这一是否构成美国AI领域令人畏惧的“卫星时刻”。
“华盛顿的反应强烈表明，许多人没有意识到中国是一个多么快速的追随者，”乔治城大学安全与新兴技术中心战略及基础研究补助项目的主任海伦·托纳表示。“这是一种很好的现实检查。”
更重要的是，DeepSeek的发布引发了美国决策者对出口管制有效性的质疑。这是因为，DeepSeek的成功是建立在美国芯片的基础上——该公司主要使用英伟达的H800和H20 GPU训练其模型。这些芯片是合法获得的。DeepSeek在拜登政府在2023年限制H800芯片之前就已积累了足够的H800芯片。在不断变化的政策环境中，美国政府显得有些过于迟钝。
与此同时，中国AI公司未能获取最先进的美国芯片，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促使了它们的创新，因为它们被迫变得更具创造力，就像DeepSeek所表现的那样。
“在中国，DeepSeek实际上鼓舞了关注AI发展的人，因为他们认为这表明，即使在美国的制裁和不同类型的禁运下，中国公司仍然能够找到赶上的方法，”清华大学国际AI治理研究所副院长兼国际安全与战略中心副院长肖乾表示。
而且，DeepSeek并不是孤例。根据斯坦福大学人类中心人工智能研究所的基准测试，中国一些顶级AI模型在迅速追赶它们的美国同行。三月时，北京投资公司01.AI的首席执行官、著名AI专家李开复对路透社表示，中国AI公司在核心技术方面的落后仅为三个月。
中国科技巨头也在竞相推出自己的先进芯片。据路透社报道，华为正准备在下个月推出其新款Ascend 910c AI芯片，预计中国公司将使用该芯片来替代H20。该公司还在测试910d，目标是超越英伟达H100的能力——这是之前被禁止的芯片之一，用于模型训练。
“在中国，这种不安全感非常强烈，”肖表示。“由于特朗普政府的不可预测性，我们真的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因此，中国所有公司都在努力实现更自给自足，尽管目前它们仍然非常依赖英伟达的芯片。”
综合来看，中国的进展并未完全证明美国出口限制的有效性。然而，许多专家认为，这些政策依然有效。
中国的AI公司仍在尽力采购美国芯片，这证明了其质量和性能的优越性。曾经在特朗普对H20芯片实施限制之前，中国公司已下单订购了130万片，总价值超过160亿美元。
H20芯片之所以备受追捧，是因为它们专为推理设计——也就是实际运行训练模型，这在AI日益广泛应用的背景下，成为了一个不断增长的焦点。剥夺中国公司获取这些芯片可能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障碍。
“在阻碍中国近期AI训练和推理规模方面，这可能是一个大问题，尤其是推理，”德进步研究所的非驻外高级研究员迈尔斯·布伦德奇表示，曾担任OpenAI政策研究主管。
对于下一轮AI进展，某些专家认为，先进芯片的数量仍然是一个决定性因素。
“中国有很多方法来提出不太依赖计算资源的创新，但他们仍然未能解决一个问题，即美国仍在计算能力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并且我们仍能获取最多的芯片和计算资源，这种规模仍然至关重要，”全球地缘政治风险咨询公司Garnaut Global的执行董事丽莎·托宾表示，她曾担任拜登和特朗普两届政府国家安全委员会中国事务总监。“AI的规模需求不断增加，这仍然给美国带来了优势，但这并不是绝对的优势，也不是永久的优势。”
两个人漫步经过一个露天展览，展出的一个大型翼形无人机，周围是一堵由精美的柱子和拱门构成的墙壁，天空中部分可见朦胧的视野。
尽管美国限制中国的政策极有可能有一个到期日，但支持者认为，出于一个原因，继续推进这一政策是值得的：军事影响。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均指出，人工智能可能赋予中国新的军事优势，这是美国政策的主要驱动因素。
关于人工智能如何显著增强中国军事能力尚存在争议。人民解放军的不透明性使得研究人员无法准确评估中国的进步和计划。专家们对各种担忧进行了描述，从更平常的情况——例如AI模型被应用于提高弹药及其他战场资源的供应链效率——到更令人畏惧的情景——例如，人工智能被用于控制大规模无人机群体进行对台湾的入侵。
由于中国的军民融合政策，提倡利用尖端商业技术来增强军队，因此，支持美国控制政策的人认为，有必要继续针对整体限制向中国流入的高端芯片。
“减缓中国的军事现代化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应该承担一些风险并付出一些代价，尤其是在中国可能利用我们的能力的领域……特别是这些高端芯片，”新美国安全中心印太安全项目的副主任雅各布·斯托克斯表示。
但也有另一方认为，代价太高——尤其是考虑到这一政策可能只会给美国带来有限的时间。
最明显的成本是对公司利润的打击。英伟达的市值与英国GDP不相上下，当然不是最具同情心的受害者，一些人工智能学者辩称，西方国家对该公司芯片的激增需求意味着它可以轻松弥补中国市场的损失。
但其他人警告说，华盛顿的限制最终将对美国公司带来成本，因为这些公司将逐渐被排除在中国市场之外，随着其生态系统变得更加独立，如果美国公司整体收入受损，这可能会减少其研发预算，并导致其逐渐丧失相对于中国竞争对手的优势。
“H20芯片的限制是美国在对华业务中追求的‘小收益，高成本’政策的一个特别明显的例子，”高级顾问公司DGA-Albright Stonebridge Group的合伙人保罗·崔洛表示，他领导该公司的技术业务。
对于崔洛和其他质疑出口限制逻辑的人而言，最令人担忧的是，人工智能安全对话被抛到了一边，专注于在美中竞争中获胜。在拜登政府期间，曾有努力试图一边对中国施加压力，一边合作安全标准，取得了一定成功。在任期的最后几个月，双方达成协议，维持对核武器的人工控制。
对于这些批评者来说，美国对限制的关注正在削弱进一步的安全谈判。
“在这方面的国际讨论非常有限，因为中美缺乏信任，导致目前两国都无法进行对话，”肖表示。“我们现在依赖每个国家自我约束，但这并不是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即便对于支持继续限制的人来说，华盛顿没有针对与中国实现人工智能平衡的未来计划也是一个担忧。
“我认为，短期内限制供应显然是有益的，”布伦德奇表示。“但美国还需要为一种情况做好准备，即最终我们必须在共享安全和安全标准上进行合作，并为中国在AI方面取得进展的军事及其他后果做准备。我认为，延缓他们的进展是有益的，但延缓并不是长久之计。”
目前，特朗普团队已表示，这些讨论并不是优先事项。
“人工智能的未来不会通过对安全问题的忧心忡忡来获胜，”美国副总统J.D.范斯在二月的AI行动峰会演讲中表示。
美国在超越中国的雄心下的下一个重大考验，将是其能否将世界特别是传统的美国盟友和合作伙伴纳入其中。
特朗普面临的迫在眉睫挑战是最终确定另一个拜登时代的遗留问题。拜登政府在特朗普重回白宫的一周前推出了其“人工智能普及框架”。
该框架更为人熟知的是AI普及规则，将各国分为三个层级，以便获取美国先进AI技术的资格。最高层级包括18个近乎无限制进入的美国盟友，如加拿大、德国和台湾，而底层则包括大约二十个被实施武器禁运的对手，如中国、俄罗斯、北朝鲜和伊朗，完全禁止芯片出口。
其他国家（超过150个）则位于第二层级，需遵循严格的许可要求，以获取对开发AI模型和数据中心至关重要的高级芯片及软件参数。
拜登政府包括一个为期120天的公众评论期，这将这一规则的实施推迟到了特朗普政府的手中，使得5月15日成为公司（包括英伟达、微软、阿联酋和捷克共和国）遵守的截止日期。
特朗普政府下一步将如何塑造这一规则，将成为未来美国人工智能战略的一个试金石。目前，特朗普政府对其思路淡然处之，最近一次较为接近的披露是在杰弗里·凯斯勒的确认听证会上，凯斯勒将担任商务部的新任工业与安全副部长，负责出口控制实施。他描述了人工智能普及规则为“非常复杂和繁琐”，并补充说这是他一旦确认后“想要审查的事项之一”。
特朗普政府倾向于尽量简化政策（据报道，正在考虑完全取消国家级别），这可能与总统的更广泛对华遏制战略相抵触，乔治城大学的托纳表示。“可以简单，也可以限制中国，也可以帮助美国工业，你必须在这三者中选择两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