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美国一次空中碰撞事件及一系列雷达故障引发了公众的关注,一些空中交通管制员希望这能促成全国人手短缺和其他长期问题的解决。
一位在中西部高空交通中心工作的管制员表示:“大家都在谈论我们。你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哦,有希望了。嘿,他们看见我们了。’
然而,这位管制员随着联邦官员和工会领导人围绕设备升级和招聘的计划的实施而逐渐失望。他们认为,这一计划未能解决许多管制员长期以来的担忧,例如疲惫的工作时间、停滞的工资以及阴郁的请假程序。
“此时,士气真的是跌到了谷底,”该名管制员说。他们要求NPR不公开其姓名,以免受到联邦航空局(FAA)的报复。
“没有一句话提到能为管制员在短期和中期内带来实际帮助的东西,”他们说。“老实说,这比他们根本不提我们还要令人更加失望。”
美国运输部长肖恩·达菲在上任初期将重建全国空中交通控制系统列为优先事项。他发誓要“加速”新管制员的招聘,并且特朗普政府还致力于全面改革全国空中交通设施中使用的技术,包括雷达和电信设备。
本月,国会已批准在预算重建法中拨款125亿美元用于此目的。达菲称这笔资金是一个重要的“初步投资”,尽管他表示最终完成这一工作的总费用将约为310亿美元。
“我们的目标是让航空旅行不仅更安全,而且更高效,”达菲在众议院交通与基础设施委员会的一次听证会上表示。“实现世界一流的技术。”
尽管许多空中交通管制员对美国空中交通系统的问题表示担忧,但他们认为问题的根源在于过时的设备。许多管制员在TikTok和Reddit等社交媒体上匿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NPR与五名现任和前任的空中交通管制员进行了交谈。虽然几位管制员欢迎对现代化设备的额外投资,但也质疑特朗普政府是否能按承诺的速度实现目标。他们一致表示,FAA忽视了管制员的生活质量问题。
与此同时,他们表示,自己每天都被要求在应对复杂的美国航空旅行系统的高压环境下工作,其中包括强制加班和六天工作周。
“乘客能够去他们想去的地方,因为管制员每周工作六天。尽管他们疲惫、精疲力竭,但仍然出现在工作岗位上,做着很棒的工作,”这位来自中西部中心的管制员说道。
人手不足给管制员带来了压力
全国航空系统的问题在行业内已广为人知,但在今年1月,一次美国航空公司区域航班与美国陆军黑鹰直升机在罗纳德·里根华盛顿国家机场附近发生空中碰撞后,这一问题引发了公众的关注。
根据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的初步报告,当时当地控制塔的多名空中交通管制员的职务被合并,尽管尚不清楚这是否对碰撞产生了影响。尽管如此,这一事件使全国目光集中在了管制员人手不足的问题上。
随之而来的,在新泽西州纽瓦克自由国际机场负责交通的设施在四月和五月经历了一系列雷达和电信故障,导致成千上万的延误、改道和取消,给这个国家最繁忙的机场之一带来了巨大压力。当一些管制员因这些故障的影响而请病假时,人员短缺问题进一步加剧。
空中交通管制员短缺的问题可以追溯到1981年,当时时任总统罗纳德·里根解雇了11000多名因对工资和工作时间不满而罢工的管制员。这一事件促使 FAA 匆忙招聘和培训新空中交通管制员。虽然在一些地区这一努力取得了成功,但处理世界上最繁忙和复杂的空域的设施始终难以人员招聘。
十年来,FAA 一直在招聘方面力不从心,以应对退休潮,根据国家科学院、工程与医学研究所的一项最新研究,该机构仅招聘了其自身人员配置模型中规定的三分之二的管制员。该问题在新冠疫情期间尤为严重,疫情干扰了位于俄克拉荷马州的FAA学院的面对面培训。
目前,FAA认证的管制员人数不到11000人,距离全国目标还差3000多人。因此,许多管制员定期被指派工作第六天。根据国家空中交通管制员协会的数据,超过41%的认证空中交通管制员每周工作“10小时,工作六天”。
此外,许多管制员的工作时间安排繁重,包括周末、夜班和轮换班。据FAA去年委托进行的一项独立报告显示,一种被称为“撒网”的共同管制员工作安排可能造成“已知的疲劳风险”,而应予以取消。
在确保飞机不发生碰撞并安排其起降的任务中,保持警醒至关重要,一位来自美国中部一座终端雷达管制设施(TRACON)的在职管制员说:“我们不能有糟糕的一天。我们不能有那种进办公室后感觉‘哦,今天我有点不想干,我就那么过日子’的心态。我们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走进工作岗位,必须做到100%没有错误。否则,人们可能会丧命。”
管制员们还报告称,请病假也变得困难。他们在秋季根据资历“竞标”请求休假,以便得到来年休假,而短期的请假请求(即所谓的“即时请假”)则可能因缺乏人手而被拒绝。
“一年一年请假变得越来越难,计划家庭假期变得越来越困难,甚至连孩子的棒球比赛或足球比赛的临时请假都很难得到,”一位退休的空中交通管制员说。
“这使得请假变得更加艰难,不得不选择‘好吧,我需要这段时间,因为家庭很重要,所以我现在请病假吧’。”
代表全国管制员的工会负责人表示,他理解他们所面临的严峻压力。
“我们现在对他们的要求已经非常高了,”国家空中交通管制员协会主席尼克·丹尼尔斯在接受NPR采访时表示。“每个人都有理由对现在的状况感到沮丧。在极端人手不足且设备无法正常工作的情况下。”
FAA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正在优先考虑通过“多管齐下的方法”来增强空中交通管制员的队伍,以“招聘新管制员,提高培训成功率和缩短整体培训时间”。
FAA表示,他们正在将学院培训扩大近30%,将招聘过程缩短五个月,并与大学合作,帮助更多学生为进行空中交通控制职业的准备。
“没有人谈论薪酬”
尽管如此,一些管制员认为,由于困难的工作条件,他们应得更高的薪水。
“我们为了维持航班运行,错过了生活中许多宝贵的时光,”这位高空管制员说道。“我们热爱自己的工作。但是,我想得到公正的薪酬。”
丹尼尔斯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每个星期我都会去各个设施拜访,”工会主席说。“主要谈论的问题就是工资。”
由于特朗普政府削减了联邦政府的人员编制,因此工会并未公开要求加薪。然而,丹尼尔斯表示,工会正寻求与行政当局达成共识,这也是工会支持现代化设备和增加员工的原因。
“必须解决设备问题,”丹尼尔斯说道。“125亿美元是我们需要达到的良好起点。”
丹尼尔斯表示,他预计该政府增加人员的努力将在未来四到五年内产生切实的成效,“这些措施将开始减轻强制加班的压力。”
但是,一位工会成员表示,尽管公众和政府对他们所做的关键工作给予了赞扬,但这并没有减轻管制员在工作中面临的压力。
“你在新闻中听到的全是人员与设备,人员与设备,人员与设备。没有人谈论薪酬,”这位高空管制员表示。“工会应该每天都在讨论薪酬问题。”
FAA空中交通管制员自2016年起一直在同一合同下工作。此后的两次延长——一次在2021年,另一在去年12月——意味着他们的薪资范围在近十年内没有重新谈判,并且至少还要再等四年才会再次谈判。
这并不是说空中交通管制员的薪水没有上涨。他们的合同规定,管制员每年6月将获得1.6%的“服役年限调整”。此外,他们还会根据总统和国会的决定,在每年初获得大多数联邦雇员的加薪。特朗普总统对明年的联邦员工并没有提出加薪的建议。
根据FAA的数据,认证管制员的起薪在70876美元到152426美元或更高,取决于他们工作的设施。根据FAA的数据,空中交通控制专家的年薪中位数约为127805美元。
但管制员认为加薪将有助于补偿通货膨胀以及工作的额外压力,并为生活成本高的地区的低级设施中的管制员提供急需的支持。
丹尼尔斯在担任NATCA主席的选举时表示,他会努力在2026年重新设定管制员的薪资范围,但在担任主席后他将合同延长至2029年。
在一次采访中,丹尼尔斯表示,自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同时联邦工作人员削减的背景下,工会在重新开启合同的操作中面临损失的风险。因此,他们采取了更为谨慎的方式。
“这必须非常具有战略性,还要与政府的方向相符合,”他表示。“在谈论15000人的生活时,不能做短视的事。‘喊薪水’不应仅仅为了喊薪水。”
工会还可以争取其他财政利益,而不仅仅是加薪,例如在周六工作时支付溢价工资和改变加班工资的政策。
美国空中交通管制员的未来
与NPR交谈的管制员对特朗普政府在解决美国空中交通控制设施问题方面采取的步骤表示褒贬不一。
达菲的部分计划包括向刚毕业的学员提供5000美元的奖金,以及一次性付款鼓励即将退休的管制员继续留任。
“没有一个单一的解决方案可以解决空中交通控制的问题,”达菲在周三对立法者表示。“我们必须采取所有这些多项措施,尽快让更多年轻人投身于空中交通控制的行业,并留住更多在职的有经验管制员。”
但是,管制员们感叹,没有向其他空中交通控制员提供类似的激励,仍在工作日常中保持美国天空秩序的职业员工。
“我为他们感到高兴。我很高兴他们能得到这些(奖励)。他们完全值得,”这位TRACON管制员谈到学院毕业生和即将退休的员工时说道。“但这本应该是给予整个劳动力的。”
关于设备升级,一位管制员表示,他们很高兴FAA终于更换故障和过时的设备,而另一位则批评在薪资提高之前用新技术替换纸质工单的决定。“这是一个很棒的系统,不需要修复,”该退休管制员表示。“如果没有坏,何必修复?它一点问题也没有。”
FAA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新的空中交通控制系统将“提升空中安全,减少延误,并开启航空旅行的未来”,并将确保“勤奋的空中交通管制员拥有他们能够依赖的系统和它们应得的系统”。
然而对一些管制员来说,FAA的长期问题已经迫使他们另寻他处。
前FAA空中交通管制员克里斯·迪金森近期因在FAA的工作感到疲惫而离开,他找到了澳大利亚航空服务公司的工作,并于今年5月与家人迁移到该国。
迪金森表示,他理解自己在美国的朋友及前同事所面临的压力。“我希望他们能改变,因为这是一个绝妙的工作,令人惊叹的职业。”
他补充道:“但现在真的很糟糕,因为没有足够的人,士气低落。” 迪金森在两年前的一次悉尼家庭假期后开始考虑移居澳大利亚。在那次旅行中,他告诉几位遇到的澳大利亚空中交通管制员,他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周末休假,除了几个假日。
“他们完全惊讶于任何人可以在不享受周末的情况下工作超过六个月,甚至是德尔瓦似乎很正常,”他表示。“这让人开始回想,‘我愿意接受这短暂生命中是什么样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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