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移民在休斯頓的歷史與未來:獨立與身份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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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閩南語發音與普通話全然不同,普通話從喉嚨裡發出柔和的絲語,而閩南語,或更簡單地說是台語,則來自於腹部,形成了轟鳴的音色,讓我想起父親的笑聲或母親叫我吃飯的聲音,「ki jia buan!」。

我雖然在美國出生,但台語卻是我在上小學前所聽到的第一種也是唯一一種語言。無論是由祖母的嚴厲講座、父親及叔叔的不斷玩笑,還是阿姨們懇求我吃飯時的呼喚,這種語言塑造了我早期的世界觀與自我認識。

然而,在我父母的年輕時期,台灣的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人們大聲講台語,從1945年開始,當地人被迫採用普通話作為官方語言。在蒋介石的獨裁統治下,台灣許多家庭,包括我的家庭,被禁止公開說母語,迫使他們歸順中國文化與語言,並在自己土地上淪為第二類公民。直到1970年代,他們搬到休斯頓後,才開始探索成為台灣人的意義。

沿著貝萊爾大道,超過西南高速公路,經過PlazAmericas商城和Fiesta超市,陸續出現寫著漢字的標誌,這些是台灣、普通話和廣東話使用者的共用文字。雜貨店、銀行、珍珠奶茶店、會計事務所和餐廳遍布多個購物中心,如Diho廣場、Metropole中心和敦煌廣場,直到過了貝爾特威8號高速公路,標誌開始轉為越南語。

或許來訪者會誤以為這一區是休斯頓的現代唐人街,實際上,這是一個來自台灣、香港、中國北方省份及福建南部的移民社區,既是商業中心,也是社交和文化的樞紐。但據我的叔叔所說,台灣移民在1980年代首次開發了這一區的購物中心。

雖然在19世紀末時就有中國勞工在德克薩斯州的鐵路上工作,並在1900年代初期有廣東移民定居於當前被稱為休斯頓的「Eado」地區,但台灣移民直到1965年美國移民法改革後才開始移入,該法案會優先考慮具特殊技能的移民。許多年輕的大學畢業生借此機會前來。

在70年代和80年代,成千上萬的台灣移民,包含我的許多親戚,為了逃避國民黨的壓迫政權而移居休斯頓。很多人支持台灣獨立的理念,並在美國繼續為此目標而組織。20多歲時,他們在德州大學、德州農工大學及其他校園組建學生協會;30多歲時,他們創辦商業企業。到了40和50歲時,他們擴展文化機構,來迎接年輕一代。如今在60和70歲的年紀,他們助力台灣的國民黨總統民進黨(DPP)在8000英里外掌權。

然而,確切有多少台灣美國人在休斯頓或全國範圍內生活,卻難以得知,因為美國人口普查局通常會把他們劃分進中國大陸移民的分類中。為了政治和官僚原因,台灣在普查中普遍不會被列為種族的選項。這一遺漏反映了美國對於台灣和中國之間關係的複雜立場。1979年,美國承認了共產主義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並撤回對以台灣為基地的中華民國(ROC)的承認。自那以後,美國的立場一直是既不接受中國大陸對台灣的控制主張,也不贊成台灣獨立的主張。

通過對人口普查問題如出生地、祖籍、國籍和使用的語言的複雜分析,皮尤研究中心在2019年估計,美國境內可能有高達697,000人與台灣有關聯。2021和2022年的普查數據顯示,大約有410,000名美國居民報告擁有台灣血統,其中8.5%生活在德克薩斯州。休斯頓擁有全州最大的台灣美國社區,並因此成為在中國與美國之間日益升高的緊張局勢中,台灣民族主義的熱土,台灣美國人正在向美國領導人施壓,以尋求更多支持。

不過,對於年輕一代的台灣德克薩斯人而言,獨立與身份的意義卻與那些長期為家鄉奮鬥的休斯頓老一輩的想法有所不同。

我美國的老一輩親戚對於生活在獨立台灣的記憶並不存在。這座由山脈和平原組成的島嶼,擁有2300萬的人口,面積略大於馬里蘭州,位於中國東南部約100英里處。台灣的第一批居民是原住民,隨後早期的移民主要來自中國南方的福建省,當地的方言隨著時間的推移轉變為台語。台灣幾世紀以來被殖民。葡萄牙探險者將其命名為福尔摩沙——美麗的島嶼,之後荷蘭和西班牙又相繼入侵。台灣被清朝於1683年併吞,200年後在1895年被割讓給日本,隨後由日本控制至1945年。

我的祖父母在成長過程中同時說著日語和台語。我的祖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曾擔任日本帝國陸軍的護士。

二戰結束後,蒋家族的中華民國政府接管了台灣。隨後,獨立運動不斷壯大,於1947年2月28日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抗議活動。但抗議在18000到28000人被殺或失踪的情況下被鎮壓,這一事件被稱為228事件。1949年,蒋介石的政府在內戰中敗給了毛澤東的中國共產黨,蒋以及他的追隨者逃到台灣,並將沿岸島嶼重新命名為中華民國——這一名稱至今仍是官方名稱,卻讓許多台灣人感到困擾。隨後,白色恐怖時期持續了四十年,國民黨在這一時期內以軍法統治台灣,鎮壓任何批評言論或行動。在1970年代進入美國之前,我的父母和他們的兄弟姐妹在蒋的獨裁統治下度過了整個青少年時期。

今年5月的一天,在距離貝萊爾大道繁忙街道不遠的會計事務所,叔叔John Lin告訴我,成長於戒嚴期間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簡單地說,我們被視為第二類公民。」

言論自由和集會的權利受到禁止。當地的台灣人被迫支付罰金或做社會服務,若被查出使用母語的話。據我叔叔所述,從小學到大學,許多學生被要求背誦5000年的中國歷史卻對自己的土地一無所知。

我的祖父母是一對貧窮的農民,國民黨的統治對他們的影響比城市居民小。然而,我的叔叔注意到,他比其他人更艱難地才能進入大學。那些隨著蒋而來的中國移民在大學和政府工作中獲得了特權進入。

Lin博士畢業於國立台灣大學,完成必須的兵役,工作幾份工作後,決定與未婚妻搬到美國,找到機會繼續深造。1979年叔叔在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開始研究生學業,隨後加入了台灣美國協會(TAA),積極參與獨立的政治活動。

他表示,當他開始了解美國中台灣的真相時,感到自己是「被欺騙的」。

「我們從未得到真正的訊息。」林說,他的童年教會是要「不可以提問」,他回憶道:「孩子只有耳朵,沒有嘴巴,聽就行了。」

台灣的反抗種子在1969年於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扎根,當時,台灣學生聚集討論台灣的政治形勢。1970年3月,他們成立了台灣美國協會(TAA),並註冊成立擁有40名成員的「福爾摩沙俱樂部」。TAA為移民學生提供互助、社交和娛樂活動及政治教育。

一些成員開始為台灣獨立和結束白色恐怖進行遊說。

到1975年,在美國有約32,000名台灣人學習,根據一篇由林達·阿里戈(Linda Arrigo)撰寫的文章《台灣美國人生活與政治的模式》,她是台北醫學大學的退休社會學教授。這些學生組建了更多的TAA分會,受到了美國民權運動和反帝國主義解放神學的影響,這是一場主要由拉丁美洲的天主教運動成立的鬥爭。

但加入TAA可能會帶來後果。

現年66歲的Minly Sung曾擔任休斯頓TAA的總統,第一次作為密蘇里州大學聖路易斯分校的學生加入這一組織,不過,她的父母告訴她不要這麼做。她的長輩因參加1947年在台北的反政府暴動而遭到迫害。Sung的母親告誡她,她有叔叔被「殺」、「處決」或被送「進監獄」。

國民黨——渴望從共產黨手中奪回政權,統治統一中國,昔日的台灣——對年輕台灣民族主義者的激進行動以派遣由政府資助的獎學金「專業學生」來監視和報告美國校園進行了回應,找出參與DPP活動的學生,將他們列入黑名單。

如果學生在被標記為TAA成員或參加親獨立活動時,他們將被禁止重新入境台灣,回到國內時會被逮捕,且其家人在故鄉則會遭到騷擾。

一些休斯頓的激進分子被列入黑名單。現已退休的NASA約翰遜太空中心食品製造科學家Mike Kuo,還曾在德州農工大學(Texas A&M University)擔任TAA的總統,從1974年放入黑名單,直到1992年。但這種被捕的威脅並沒有讓Kuo停止回家探望家人。在1991年時,Kuo更改了護照上的名字,假裝蓄鬍子和改變髮型,偷渡才能前往台灣。

「我一直不讓我的父母知道我去了,直到一天我拜訪我妹妹的地方。因為我知道,台灣的政府會知道然後在我爸媽那邊找人試圖抓到我。」他說。為了讓父母來到台灣,他讓妹妹告訴父母她和丈夫吵架需要他們幫忙。等父母到了,那驚訝、快樂與害怕的心情交替而生,因為他們知道我不被允許回去。」然後他們一起擁抱並笑著,直到他不得不離開。

政府官員試圖追捕Kuo,發現他已在島上,但到機場搭乘返程航班時才抓住他。執法人員盤問他9小時,但找不到逮捕的理由,便放了他。

而另一些曾被列入黑名單、試圖探望家人的卻沒有那麼幸運。1981年,卡內基美隆大學的教授陳文成(Chen Wen-chen),作為美國研究生曾加入過台灣協會,返國後遭到拘留並被謀殺(雖然台灣當局聲稱在拘留中他的神秘重摔屬於自殺或意外)。此事促使國會召開聽證會,以調查中華民國介入監視台灣美國人的系統。

「有關台灣學生和教師的檔案長期被保留的事情並不新鮮,15年來,學生們收到的父母秘密信件,都由密友攜帶到這裡,告訴他們家庭受到的騷擾。」當時的愛荷華州國會議員金·里奇(Jim Leach)在聽證會上表示。

在休斯頓,TAA成員和其他活動分子針對政治異議人士的迫害進行抗議,為家庭集資,提倡台灣的民主,直到終於看到進展。

在1975年,蒋中正過世後三年,蒋經國成為總統,但在1988年同蒋中正過世後,台灣在本土台灣人出身的國民黨總統李登輝的統治下逐漸開放。

我的叔叔Lin在1989年擔任北美台灣商會的秘書長,組織該團體第一次正式訪問李登輝的台灣。代表團贈送了兩份禮物:一個印有美國印章的牛仔扣,以及煙燻鮭魚。「我們告訴他,就像鮭魚,台灣美國人有一天會回到我們的故鄉。這個扣飾則象徵著我們的邀請,邀請他訪問美國。」Lin說。

這是美國台灣獨立支持者與當地ROC政府之間的首次友好接觸。第二波台灣移民始於1990年代,其中包括帶來資本的商人移民到德克薩斯州。這使得我的家人許多人受益,包括我叔叔,他的會計公司壯大,為家庭帶來中產階級的穩定。

2000年,台灣人民在全島第一次直接選舉中選出了民進黨候選人陳水扁,這在休斯頓的一個支持團隊的幫助下實現。

Sung在密蘇里州大學畢業後,已經在休斯頓的TAA分會活躍時協助組織全台灣社區,從佛羅里達州到德州,為民進黨候選人募款並回國投票。「我當時相信,台灣人民有首次取勝的機會。」Sung告訴我。

當陳水扁於其總統任內的一年後訪問休斯頓時,Sung是受邀接待他的幾人之一。來自全州的3000名台灣美國人在他的酒店外歡迎他,舉著標語寫著「是的,支持台灣獨立」和「我愛台灣」。陳在一次250人的午餐會上享用牛排,會場有休斯頓的國會成員在場,隨後參加與Sung及數百名休斯頓人的亞歷斯棒球賽。「那時簡直像嘉年華會。人們唱著台灣民謠,我們都很快樂,好像回到了台灣的就職典禮。」Sung說。

當另一位民進黨總統蔡英文在2017年進行類似的美國之行時,Sung與其他支持者一起歡迎她,並在支援她的演講中致辭。這次的行程中,休斯頓和洛杉磯是蔡的唯一兩個停留的地方。

到了2000年代,Sung與我的叔叔並肩作戰的還有更多的活動人士和組織。休斯頓組建了超過20個台灣組織,包括台灣佛寺、長老會教堂、政策團體如福爾摩沙公共事務協會、商業組織如台灣商會,文化團體像台灣文化中心及台灣語言和文化學校(該校位於我叔叔的辦公室附近)。德克薩斯州城市休斯頓贊助40萬美元擴建台灣文化中心。

這些休斯頓的組織支持台灣獨立,但個體對於獨立的定義並不相同。像Kuo這類歷經磨難的親獨立支持者,認為台灣必須去掉中華民國的名稱,並獲得聯合國的正式投票席位。「只要你必須將這兩個名稱放在一起,台灣/中華民國,你就並非真正獨立。」Kuo說。「來自中國的威脅始終存在。你擁有主權卻又不具真正獨立。」

而像我叔叔這樣的人則認為,台灣已經主權獨立,並不需要因為改名而刺激中國。2009年,他協助建立「分享、信任、團結和家庭基金會」,這是一個國際慈善組織。雖然台灣在聯合國沒有投票權,但他的組織卻與聯合國經濟及社會理事會擁有諮詢地位。

「成為聯合國成員是一個複雜的政治過程,超出我們的能力範圍。但以不同方式參與聯合國全球事務則是另一回事。」Lin說,「目前,我們並不需要更改我們的名稱來獨立。在美國和日本等志同道合的國際社會的支持下,保持台灣的自由和民主社會,並以被他國認可的身份有意義地參與聯合國,遠比改名更重要。」

獨立舉措常常與美中間的複雜關係絡繹不絕。2003年,台灣總統陳水扁試圖舉行公投以創建新憲法,並於2008年發起以台灣名義獲得聯合國席位的努力。「美國對這些計劃完全泼了冷水。」Arrigo表示。

「他們告訴台灣『你是個惹麻煩的人,你沒有權力舉行公投或決定我們自己的未來。』」Arrigo以電話連線告訴我。

Arrigo既是專家又是活動人士,50年來為台灣獨立而奮鬥(她曾被逮捕、驅逐,並列入黑名單),她曾在環保主義和社會正義導向的中國綠黨擔任官員以及民進黨的發言人。她認為,台灣獲得美國自由自己擺脫中國的機會越來越少。「如今中國是一個主要的經濟和軍事強國,甚至在世界外交中挑戰美國……現在,你或許可以說『好吧,美國能否支持台灣獨立?』但就在那樣的情況下便是——船已經開走。」

隨著中國越來越威脅美國的全球經濟和政策主導地位,緊張局勢加大,休斯頓的聖托馬斯大學(St. Thomas)台美教授Yao-Yuan Yeh表示,美國將其與中國的關係重新定位為競爭關系。Yeh將這一變化追溯至習近平在2018年去掉的總統任期限制。習的鷹派姿態包括在台灣附近進行軍事演習的增加。

不過,有關於兩國的力量展示目前看起來都只是表演。中國向台灣海峽發射導彈,並進行模擬空中及海上打擊以威脅台灣新的總統民進黨領導人賴清德(Lai Ching-te)。自五月以来,賴宣稱不會改變現狀,目前美國尚未與台灣簽署新的雙邊防禦協議(在1979年早些時候的條約到期後),不過,美國向台灣出售武器。2024年中,拜登總統曾四次承諾將派遣軍隊赴台灣,假如中國進攻,可是強調:「我們不支持台灣獨立。」

在美國總統選舉之前,副總統卡馬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重申了拜登的承諾,對任何中國的進攻進行防禦,而共和黨提名人唐納德·特朗普則反覆給出含糊的說法「台灣應該為防務付費。你知道,我們不過是個保險公司。」他說,「台灣卻什麼也沒有給我們。」

台灣的領導者對與美國的聯盟進行了分歧——一些人尋求與民主黨交好,而另一些則與包括著名的保守派赫里提奇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和特朗普交好。

「在台灣,大家都是透過美國所強調的對中國的攻擊來看待事物。從這點分析,他們認為特朗普攻擊中國,因此他被視為英雄。」Arrigo說。

她補充,台灣人民往往願意隨著美國的政治風潮而改變,卻沒有深入研究細節或整體情勢。「(美國)太自負了,總認為自己擁有足夠的經濟和軍事力量,不會受到後果影響。」

在德克薩斯州亞美聯合大樓的10樓,Greater Houston Partnership的會議室俯瞰著市中心閃閃發光的白色和藍色玻璃大樓。6月4日,該地區發展機構與台灣外貿發展會和位於休斯頓的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事實上是領事館)合作,帶來了13家台灣公司展示其高科技產品和服務、塑膠模具以及鋰電池。

台灣公司正準備從德克薩斯州日益增加的人工智慧與能源轉型中獲益,而德克薩斯州商業領導們亦認為在賴的總統任期下,開展貿易是個好機會。

「台灣剛經歷了自由與公平的選舉,真是太棒了!」該活動的商業友好非營利組織的負責人John Cypher對與會者表示。「看起來台灣的商業趨勢和商業走向將保持穩定,這對休斯頓是一個好兆頭。」

隨著民進黨在台灣的執政,早已為休斯頓及德克薩斯州帶來裨益。在2016年蔡英文當選總統時,休斯頓與台灣的貿易額約為10億美元,但去年達到了102億美元,幾乎占德克薩斯州與台灣的貿易總額的一半。 根據德克薩斯州經濟發展與旅遊辦公室(Governor’s Economic Development & Tourism Office)數據顯示,2022年,台灣公司共向八個項目注入了52.9億美元。負責生產iPhone零件的台灣公司富士康(Foxconn)在休斯頓擴張了其裝配廠,台灣半導體硅片製造公司GlobalWafers預計在年底前完成在奧克拉荷馬邊界附近的Sherman工廠的建設,並承諾提供1500個職位。

今年7月,德克薩斯州州長Greg Abbott赴台灣會見總統賴清德,討論半導體製造和能源韌性方面的投資。在會議上,Abbott宣布開設德克薩斯州的台灣辦公室:「德克薩斯州和台灣是開創創新的重要經濟夥伴。」Abbott在新聞稿中表示。

與他們的父母不同,部分年輕的台灣美國活動家開始質疑台灣與美國的這種關係是否能帶來獨立或改善下一代的生活。34歲的Grace Huang是來自休斯頓的台灣美國人,於2017年回台灣定居,因為父親去世。就像其他人一樣,父親在白色恐怖期間被台灣政府列入黑名單而情感受到了折磨。

Huang表示,當父親進入末期護理時,她得以更多了解台灣的歷史。起初,她所學的內容令她感到震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發現使她對獨立運動有了更細緻的認識。她在一個充滿樂觀氣氛的時期抵達:太陽花運動過去募集了很大的關注,抗議活動針對中國越來越脆弱的經濟關係,這也推動了蔡英文於2016年的當選。

但Huang表示,在台灣待了七年後,發現在台灣的政黨領導者的論點已經無法引起共鳴,且年輕一代正面臨掙扎。Huang開始參加新成立的台灣「女人之聲」政黨的會議,該政黨成立於2020年,旨在促進性別平等、環保以及降低社會服務成本。

「他們還提出很多在政黨政治上面入場的障礙……因為主要政黨非常富有。」Huang表示,這使得新政黨和新聲音進入對話變得越發困難。

Huang表示,許多台灣人民「在科技壟斷的經濟下受到壓迫……薪資收入的差距非常大。」

另一方面,43歲的Oliver Yang則在台北生活了20年,見證了更多變化。在90年代末期,他和我從貝萊爾高中的畢業班中畢業,當時三分之一的班級是亞裔美國人,多數是台灣人。連同我的表兄弟,我們在台灣社區中心學習語言與文化,也在台灣夏令營中學習。

不過,與父母一代不同,主張自己身為台灣美國人的權近日已經變成一種不自覺的行為,而不是反叛。透過電話,Yang說,似乎年輕一代對台灣獨立的興趣愈加減弱。「我們的父母都在奮鬥,嘗試在美國成家立業,這裡的情況則截然不同。人們可以自由表達自己想要什麼而且經常表達。而他們當中很多人只是想聚會、交朋友,對政治毫不關心。」

回到休斯頓,儘管在國家主權問題上有區別,老一輩和年輕一代仍然合作提升台灣特有的遺產與文化的認知。在5月18日的新任總統賴清德的首次慶祝活動中,我遇到了中學和高中Formosan學生文化大使協會的成員以及龐克搖滾樂隊東風樂隊的成員。

我站在我的叔叔身邊,在五百人聚集的房間裡,大家揮舞著手機,黑暗中發出光芒,人們跟著樂隊一同唱著閩南語的「島的晨曦」。

這首歌和歌詞(這裡是基於Musixmatch翻譯)是由龐克樂隊Fire EX為支持台灣獨立運動而創作,啟發於2014年的太陽花運動。

「天色漸漸光,讓我們大聲疾呼。直到希望的光線照射到島上每一個人。當太陽爬上山時,一切都會改變。今天是勇敢的台灣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