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nytimes.com/live/2025/01/16/us/los-angeles-wildfires-california
在加利福尼亚州阿尔塔迪纳的阿尔科加油站,人们正在忙碌着。
这是一个星期日下午,阿尔科加油站热闹非凡。
四辆低底盘汽车在加油泵旁闪闪发光,阳光照耀在它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旁边一处临时的塔可摊正在烤制卡尼塔。
一群老朋友坐在露营椅上,互相传递着新卷好的香烟,开着玩笑,展示着手机中的照片。
嘻哈音乐在无线音响中播放。
这并不是灾难现场应有的模样。
然而这一加油站,却意外地成为了一个充满活力的社区中心,正值加州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野火肆虐之际,邻里居民急切地需要食物、衣物,尤其是对社区的渴望。
阿尔科加油站,原本因低廉的燃油而闻名,在圣安娜风暴袭来于1月7日并中断了其供电后,已无法继续提供其最基本的功能。
它却因靠近火灾区域以及当地居民的聪明才智而发挥了新的作用。
距离塔可摊几步远的地方,十几张桌子整齐地摆放着捐赠的衬衫、毛毯和日用品。
一辆装满水、薯片和纸尿裤的搬家车也驶入加油站。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站着的是豪尔赫·特鲁希略,他在一夜之间帮助建立了一个完善的救援行动。
“没有任何计划,”37岁的特鲁希略说道,目睹着这一切后。他说,“每个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阿尔科加油站在许多方面成为了阿尔塔迪纳的缩影。
阿尔塔迪纳是洛杉矶县一个没有市长或市议会的非公司辖区,居民超过42,000人。
这个地区也是该地区经济与种族多元化的地方之一,黑人和拉丁裔家庭在这里共同生活、工作和娱乐已久。
自从伊顿和帕利萨德火灾开始以来,洛杉矶县涌现出数十个捐赠中心和救助站。
虽然像圣安妮塔公园(Santa Anita Park)这样的地方收集了更多的日用品和其他物资,但因地点离社区太远,居民难以到达。
一些官方救助站提供更好的组织,但却显得冷漠,对于该地区的无证移民而言,更是担心与政府官员接触。
在灾难中,临时救助站常常意外地出现在最不可能的地方。
2023年在毛伊岛拉海纳社区发生致命野火后,居民在纳皮利公园搭起了一个遮阳篷,设立了分发罐头食品、纸尿裤和水的点。
而在阿尔塔迪纳的阿尔科,加油站成为了熟悉的面孔随处可见、温暖拥抱的地方。
该加油站距离撤离区非常近——就位于街对面的房子如今已是一片焦土——幸存下来的邻居们可以在这里领取物资,而那些失去家园的人则能拿到毛毯以御寒。
“我们就是来帮助每一个人,”拉斐尔·罗德里格斯在发放塔可时说道。“我们只是想回馈。”
事情的开端源于一条Instagram的帖子。
特鲁希略在手机上闲逛,他已在阿尔塔迪纳的街头奔波了一整天,试图抗击那无情吞噬朋友和亲人家园的火焰。
疲惫而沮丧的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赶紧来阿尔科聚一聚,”他的朋友在Instagram上写道。
作为一个偶尔失业的汽车维修工、园艺工以及多面手,特鲁希略很快就发现自己在黑暗的服务站前,向消防员发放水,并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努力的过程,鼓励其他人来帮忙。
与此相同,罗德里格斯(大家都叫他“Fluff”)当时却收到了坏消息。
火灾吞噬了他在阿尔塔迪纳的FedEx Ground投递区域内许多房屋和商铺,他再没有工作。
42岁的他有八个孩子,每月租金超过4,000美元,这让他一时感到绝望。
然而,他还有一个副业,一个名为Fluff’s Tacos的小型餐饮业务,他决定给紧急救援工作者提供食物。
唯一的问题是,在哪里提供食物。
特鲁希略和罗德里格斯相识于阿尔塔迪纳湖大道以西的一个主要以工薪阶层为主的社区,几十年前在周围主要为白人的附近城市的歧视性住房政策将黑人和拉丁裔家庭引导到这片购买适合小家庭的房屋的地方。
特鲁希略认识加油站的老板,并获得了在停电期间将其用作临时捐赠站的许可。
“只要电力停了,没问题。”老板说,还给了他洗手间的钥匙。
特鲁希略立即开始负责捐赠物资和交通,而罗德里格斯则以典型的洛杉矶作风协助。
虽然他的餐饮业务通常不对外提供服务,但他还是在帐篷下建立了一个移动厨房,开始烹饪任何获得的肉类——这是一道在洛杉矶区域的街头上常见的美食景象。
在一个星期五的夜幕降临时,其他志愿者也开始感到义务前来帮忙。
戴维恩·西布里-史密斯,个子高大、长着长辫子,帮助引导车辆穿行于加油站的油泵之间,确保人们能顺利送货。
那一天,数百名游客光临这里。
带着孙子的老奶奶们,看到堆积如山的游戏玩具,特鲁希略的“兄弟们”,以及那些满脸污垢的消防员们,在这里寻求短暂的喘息。
每天,志愿者们为加油站带来不同的食物,以补充Fluff的招牌卡尼塔。
由著名厨师霍塞·安德烈斯创立的非营利组织世界厨房(World Central Kitchen)得知阿尔科,加上人才短缺,他们派出一辆食品卡车前来提供玉米饼。
周六,一辆闪亮的拖车挤进了停车场,提供糕点、热咖啡和甜玉米饮料。
居住在阿尔科附近的网页设计师莫莉·夏普在上周开始疏散,与她的青少年儿子一起躲到城对面朋友家里,随着耳边呼啸的风暴袭来。
但只要她能回来,她又回到了自己已经生活了11年的社区,整理捐赠的衣物,细致地摆放成整齐的一堆。
“可能有50%我认识的人已经失去了家园。”夏普说道。
特鲁希略站在附近,周围是朋友们分发冰冷的莫德洛啤酒。
对那些需要更强烈饮料的人,他则拿出放在卫衣前口袋中的轩尼诗白兰地,让大家随意品尝。
“想再来一口吗?”特鲁希略问一位志愿者。
夜晚,一辆老旧的红色SUV驶入加油站,车上坐着四个人,包括一位老人和小女孩。
他们用西班牙语柔声询问温暖的衣物,解释说他们的房子已经烧掉了,在车里睡觉。
孩子在气温降到50度以下时颤抖,想要一件毛衣。
看到这一幕,在帮助罗德里格斯准备塔可的米凯莉亚·史密斯-麦克唐纳止不住地颤抖,转过身去。
每一天都在阿尔科加油站义务服务的米歇尔·米德尔顿走上前,拥抱了史密斯-麦克唐纳。
“这一切真实得令人难以置信。”米德尔顿说道,眼中泛起泪光。
米德尔顿注意到,最迫切需要帮助的人往往是在夜间来访。“他们很尴尬。”她补充道。
很多居住在撤离区之外的居民仍然面临无法供电或没有燃气的问题。
年长的邻居们每天几次步行来到阿尔科。
一些来访者带着露营椅,坐在那里聊上几个小时,吸着烟,分享故事。
但社区中并非所有人都能抵达加油站,尤其是那些在火灾区内的居民,他们选择越过撤离禁令。
住在一英里外的以色列·马格达伦诺和他的儿子米格尔,在火灾爆发时选择了无视撤离命令,随后用花园中的水管扑灭飞来的火焰,面对着四周浓烟弥漫的场面,那样的火势,甚至引燃了一所附近的小学。
火焰退去后,他们决定留下来以防止窃贼。
与其他在撤离区内的人一样,马格达伦诺知道,如果他们离开家去领取物资,便再也无法穿越检查点返回。
周一,一小队来自阿尔科志愿者,包括一名来自帕萨迪纳的消防员,获得批准跨越火灾区边界,带着果汁、卫生棉条和多力多滋等货物送到马格达伦诺手中,后者表示他们将把物资分发给估计还有一百多名留守居民。
周二晚,火灾爆发一周后,阿尔科的电力恢复了。
特鲁希略表示,老板同意让志愿者们在加油站继续驻留,只要他们避开必须服务顾客的油泵。
罗德里格斯则将自己的塔可业务移至街道另一侧的一个较大地块,留下特鲁希略负责其余空间。
“工作还未完成。”特鲁希略说。
尼古拉斯·博吉尔-伯罗斯也从阿尔塔迪纳提供了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