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how-the-u-s-is-pushing-the-eu-closer-to-china
中国的全球野心为美国和欧盟带来了战略挑战。
第二届特朗普政府在继续对华强硬立场方面是正确的。
然而,美国和欧洲需要找到共处之道,才能有效应对中国的挑战。
在我们最近对布鲁塞尔和巴黎的访问中,我们与欧盟政策制定者、专家和商业领袖进行了交流,他们明确表示,鉴于美国在关税及其他问题上与欧洲出现的新跨大西洋裂痕,他们越来越担心美国正逐渐对其不理。
因此,许多欧洲人正在考虑与中国接近。
为了解欧洲对北京政策的发展,我们确定了四个影响近期欧洲对华政策的更广泛地缘政治趋势。
这些趋势将在未来几个月和几年内继续影响其演变。
首先,欧洲人越来越感到自己被夹在日益紧张的美中战略竞争的中间。
中国在全球的强势和试图按照威权主义的标准重塑国际秩序,深化了与美国的紧张关系,促使华盛顿自2017年起便开始从接触转向战略平衡。
特朗普总统的这一转变,在拜登政府下得到了维持,反映了将中国置于美国大国战略中心的双方共识。
尽管语气不同且更加注重与盟友的协调,拜登总统仍然维持了特朗普战略的关键元素,如贸易限制、技术管控以及军事和政治手段以对抗中国的全球影响。
第二届特朗普政府采取了更具对抗性的路线,明确关注经济脱钩和关税的急剧升级(对大部分中国商品征收145%的关税,随后中国以125%进行反制,最终达成将其降至30%和10%)。
这些举措反映了更广泛的“美国优先”经济策略,旨在减少贸易赤字并保护美国产业免受中国的不公平贸易行为的侵害。
自1985年以来,美国与中国的贸易赤字从不足10亿美元激增至2024年的近3000亿美元,依赖美国市场的北京吸纳了14%的出口。
世界贸易组织警告称,如果贸易战和脱钩加速,双边商品贸易可能会出现80%的下降。
欧盟在不被卷入华盛顿与北京之间的二元竞争方面采取了谨慎态度。
虽然认识到中国全球野心带来的系统性挑战,但欧盟仍在努力保护自己的经济利益和战略自主权。
与此同时,欧盟政策制定者担心,美国与中国之间贸易紧张关系加剧所带来的后果,特别是中国工业过剩涌入全球市场,可能会对欧盟的主要行业造成伤害。
虽然布鲁塞尔的一些人支持与北京加强接触和和解,但另一些人则警告说,这可能会损害欧洲的长期竞争力和政策独立性。
平衡这些相互竞争的压力将是欧盟对华战略演变的核心。
其次,欧洲对美国在全球的持续参与及在欧洲担任安全担保者的前景,面临着越来越大的不确定性。
自2010年代以来,美国国内的极化和全球的收缩——始于奥巴马政府并在特朗普任内加剧——引发了担忧。
首先,奥巴马的印太战略转向表示,华盛顿不再希望将其大国战略集中在欧洲和中东。
特朗普的首个任期对多边主义和传统联盟的进一步撤退,质疑了美国在欧洲的安全承诺,同时又反复强调北约的负担分担问题。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进一步暴露了欧洲对美国国防的依赖程度。
特朗普的第二届政府迅速减少了美国在全球的参与,质疑对乌克兰的支持,试图与俄罗斯接近,并对欧盟出口征收关税——汽车、钢铁和铝的关税为25%,其他商品则为10%。
这些举措加深了华盛顿与布鲁塞尔之间在政治、经济和安全上的裂痕,促使欧洲进行战略重新评估。
虽然欧洲的一些人倡导务实的重置和欧盟与中国之间的战略和解,但另一些人则警告,中国的结构性经济挑战削弱了这种方法的可行性,使得与中国达成重大协议变得不可行。
后者仍然认为,跨大西洋合作是未来的出路。
美国与乌克兰之间的最新矿产协议为跨大西洋关系的未来带来了乐观情绪。
第三,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残酷侵略战争打破了欧洲的安全架构,直接攻击了后冷战时期的欧洲秩序以及国际和平、主权和民主的基本原则。
对欧洲人来说,这揭示了一个威权主义侵略者在家门口的现实,同时突出当前安全架构的脆弱性。
北京在经济和政治上对莫斯科的支持进一步令人担忧,突显了中国作为俄罗斯侵略的战略助推者的角色。
在乌克兰入侵前几天签署的“无上限”伙伴关系基础上,北京对莫斯科的经济和政治支持为其提供了生机,削弱了西方制裁的有效性。
这一地缘政治专制主义者的紧密结合同时也引发了对中国建设基础设施的担忧,威胁到欧洲的安全。
考虑到近期的跨大西洋关系挑战,欧洲对保持对中国的坚定立场的决心正在减弱。
虽然许多政策制定者仍然将北京视为一个对欧洲安全和民主价值观构成长期风险的系统性对手,但其他人现在更加愿意进行战略接触,主张在变化的地缘政治格局中重新校准欧中关系。
第四,中国日益增长的经济和技术挑战已成为欧盟经济安全的主要威胁。
中国在全球范围内推广的国家主导模式——以补贴、市场限制和强制技术转让为特征——已破坏了公平竞争并给欧盟工业带来了压力。
为了应对自身的经济放缓,中国越来越多地将工业过剩出口到欧洲,尤其是在可再生能源等行业,对欧盟的关键行业施加了压力。
尽管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提出了“降低风险”战略,但欧盟内部仍然存在分歧。
一些成员国由于对中国的经济依赖而抵制更严格的措施——中国是欧洲最大进口来源国(21%),也是第三大出口市场(8%)。
与美国不同,后者已施加严格的技术和投资控制,欧盟采取了更加谨慎、非对抗性的态度。
尽管外来补贴法规和反胁迫机制等新工具已增加了欧盟的政策工具,但这些工具通常避免直接提及中国作为主要关切。
诸如对中国电动汽车的反补贴调查等更具进取性的努力已经引发了相当大的分歧和内部争议,反映出各成员国之间的暴露程度和利益的不均匀。
马里奥·德拉吉2024年的关于欧洲竞争力的报告强调,每年需要投资7500亿至8000亿欧元于创新、人工智能和清洁能源,同时简化法规并推进协调工业政策,以增强欧盟的长期经济韧性和战略自主性。
讽刺的是,欧洲的产业在某些领域依赖于中国科技,而该领域正是欧盟落后于其他强国的地方。
尽管如此,最大的挑战仍然是政策制定者的安全担忧与紧密联系于中国庞大市场的欧洲行业参与者的经济利益之间日益扩大的鸿沟。
我们访问布鲁塞尔和巴黎的主要收获是,欧盟与中国之间的历史性和解已摆上了桌面。
尽管美中竞争、北京对俄罗斯战争的支持及其竞争力挑战正在推动欧洲政策制定者坚持欧盟的降低风险和平衡战略,但最终很多都将取决于美国是否继续在全球和与欧洲的参与。
由于美国和欧盟都面临中国日益增长的野心和挑战,跨大西洋伙伴只能共同应对北京。
华盛顿与布鲁塞尔应在贸易及安全方面找到共处之道,联手对抗中国的影响,并改革和加强八十年前共同建立的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
从跨大西洋的裂痕和自由国际秩序的衰退中受益最大的是共产中国。
如果我们希望防止中国进一步损害欧盟和美国的经济竞争力,转变世界秩序为其自身的威权主义形象,欧洲和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美国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