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阿科斯蒂亚区的塔尔伯特露台附近,孩子们在这个共用的空地上玩耍近50年。
然而,去年圣诞节前夕,他们发现贴在树上的通知,开发商已获得D.C.政府批准,准备砍伐该区域27棵树木,计划在这里建造新的联排别墅。
“这让人感到恐慌,”安阿科斯蒂亚业主和居民协会(AHRA)主席米卡·温纳格(Micah Winograd)回忆道,看到地区运输部城市林业处发出的树木移除许可证时的心情。
“每天早上我都期待着,看看窗外是否有树木砍伐队伍正在工作,”AHRA成员安德鲁·亨特(Andrew Hunt)说道。他自2021年以来居住在塔尔伯特露台上。
“当那个许可被贴出时,这一切变得非常真实,对我们来说非常紧迫。”
根据D.C.城市林业的在线数据库,自2020年1月1日至2023年5月中旬,塔尔伯特露台1303号的树木砍伐许可证是超过8000个树木移除许可证之一。
这些许可证是Hola Cultura为绘制城市树木移除图谱的一部分,同时也为找出何处树木砍伐最为频繁,树冠的变化情况提供了支持。树冠为城市提供降温和净化空气的功能,树木的根则可以帮助防止侵蚀并在极端降雨时吸收水分,防止洪水的产生。
开发商穆罕默德·西克德(Mohammad Sikder)通过他的公司Rupsha 2011 LLC于2022年8月28日首次申请移除塔尔伯特露台的树木许可证。尽管经历了异常漫长的审批流程,该许可证最终于2024年12月6日获批准。
西克德为此许可证支付了28458.10美元,成为自2020年以来D.C.城市运输部(DDOT)发行的最昂贵的树木移除许可证之一。
根据D.C.规定,任何树木的移除即使是在私人财产上也必需获得许可,但仅对健康的中型树木——树干周长在44至100英寸的树木收取费用。
(健康树木的周长超过100英寸的被称为“遗产树”,是非法砍伐的。)对于这些所谓的“特殊树木”,许可证费用部分旨在阻止人们砍伐每年对树冠贡献更多的健康树木。
对于个人业主或资源有限的人来说,费用可能发挥了这样的作用。在过去的几年中,超过两-thirds的许可证涉及到仅一棵树;而绝大多数——84%——则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
但对于开发商和大型机构的土地所有者来说,当局的费用并未能有效制止他们的砍伐行为。
我们的调查聚焦于2020年以来树木移除费用最高的50个地址,总计约310万美元。
这些地区的80个许可证仅占所有许可证的不到1%,但却占据了所有被移除健康树木的29%。分析显示,这些许可证共计移除超过50000英寸的“被砍伐树木周长”。
然而就1303塔尔伯特和其他600多个未到期的许可证地点而言,树木可能仍然矗立。
Hola Cultura的分析显示,整个城市内大规模移除树木的情况顯著增加。
D.C.的第8选区自2020年以来因开发项目失去了更多健康树木,紧随其后的是第3和第5选区。
这一趋势使居民更加面临D.C.面临的两个最大的气候变化威胁:城市热岛效应和洪水。
随着D.C.每年承受更多的热浪,气候变化专家预测到2050年代,华盛顿特区每年将经历30到40个极端高温日,温度将超过95度。
更高的温度和树冠的损失,专家表示,构成了形成城市热岛的食谱——建筑物和道路吸收热能的地区。
“有阴影的表面可以比没有树木的区域低10度,”Casey Trees的传播主任文森特·德拉德(Vincent Drader)说。
“残余的森林块在生态上非常重要,”Casey Trees政策与土地保护主任凯莉·柯林斯·崔(Kelly Collins Choi)补充道。
她表示,树木的降温效果“在街道树和森林块中有着不同的功能”。
1303塔尔伯特露台的区域恰好是一片更大森林块的一部分,树木一起生长,能够在降温和雨水保持方面为该社区提供倍增的有益效果。
尽管森林块提供的益处最大,但即使是街道树在炎热的夏季也可以降低温度。
根据美国大学环境科学助理教授、2021年关于华盛顿特区街道树降温效益的研究首席作者迈克尔·阿隆佐(Michael Alonzo)的说法,研究显示,当街道的树冠覆盖面积过半时,D.C.某些社区的傍晚温度比树木稀少的街道平均低2.5度。
“我们的研究显示我们不应低估单棵树在缓解城市热中的作用,”阿隆佐在一份新闻稿中说道。
在2011年,华盛顿特区设立了目标,要到2032年实现40%的树冠覆盖,以应对每年正在升级的热紧急情况。
专家认为,一个更大的树冠有助于减缓城市热岛,能够减少人们及整个社区因热相关健康问题而遭受的风险。
热病从轻微到致命。
严重病例可能发展为呼吸困难和失去意识的危急情况。
专家表示,极端高温使得心脏病、糖尿病、呼吸道疾病和其他慢性健康问题患者更易面临健康危机。
在过去几年中,D.C.政府与Casey Trees一同种植了创纪录数量的树木。然而,年轻的树木需要几十年才能长高到对整体树冠有所贡献。
因开发商通常会最大化建筑面积,留出较少的补种空间,该趋势也令是否能在2032年实现扩展树冠的目标产生了疑问。
自2006年开始研究树冠覆盖以来,D.C.树木覆盖率在最初几年稳步增长,从36%增加到2015年的39%。
但是到2020年的报告则显示树冠覆盖率下降至37%。下一个报告预计于2026年发布。
每个大规模砍伐树木的地点都有其独特的故事。
例如,1303塔尔伯特露台的树木为一片有几个游乐设施的草地提供阴影。
“我们从清晨到日落都在这里玩耍,踢球、打棒球。这是给孩子们的安全空间,”1966年曾在街对面的房屋中生活过的凯伦·希利亚德(Karen Hilliard)回忆道。
尽管后期为了照顾父母而搬回家,但对她来说,这里仍是每天下班后,孩子们可玩耍的良好场所。
安阿科斯蒂亚业主和居民协会在1977年因进行种族歧视诉讼而获得了2817平方英尺的土地。
然而根据该协会的说法,他们在2016年因D.C.政府的税务拍卖而失去了这块产业,温纳格和他的邻居们正在努力争争他们认为不公正的土地剥夺。
但他们知道,这些树木可能随时会被砍掉。
虽然该区域没有正式被指定为城市公园,但它是他们唯一不需穿越多条高速公路即可到达的绿地。
该地的后面是一个城市森林的组合,连接着另一块独立所有的地块,从塔尔伯特露台的陡坡一直延伸到马丁·路德·金大道东南。
在Google卫星图上,它显示是被密集建筑包围的深绿色孤独区域,周围环绕着Suitland公园大道和安阿科斯蒂亚高速公路。
该地区已经因即将到来的开发而遭受绿地的缺乏。
除了西克德的开发计划外,伯利恒浸信会教堂也计划将毗邻塔尔伯特露台游乐场的林地转变为混合用途住房,这将迫使更多树木被砍伐。
他们的移除,连同预计被西克德的开发队伍砍伐的27棵树,将进一步暴露社区,承受着因气候变化日益加重的酷热。
“这些树木在游乐场中,在孩子们的游戏能力上起到很大作用,”温纳格补充道。
“例如,Barry Farms游乐场是完全开放的,夏季的酷热令人窒息,大多数孩子在正午无法在那玩耍。”
沃德8森林保护协会的执行主任纳撒尼尔·哈林顿(Nathan Harrington)表示,随着沃德8的开发推进,我们现在必须思考如何保护未来的绿地。
否则,他说,“在最佳的情况下,我们将在100年后回到起点。”
“如果每位土地所有者都允许自己决定如何使用自己的土地,当他们都决定进行高密度开发时,结果就是没有绿地留下。”
哈林顿坚定支持保留现有树冠的工作。
虽然城市的树木管理员会审查许可证的申请,但大多数开发商都会雇佣私营的树木专家来首先评估树木。例如在西克德提出许可证的请求前,他的公司聘请了一位认证的树木专家,对塔尔伯特露台的树木进行了评估,并在许可证申请中提交了一封信,识别出27棵树中的15棵为“有害树木”,这些树木可以在没有费用的情况下被移除。
西克德最终只需支付9棵健康树木的低费用。
在《保持凉爽DC计划》中,D.C.政府将其树冠扩展目标形容为“雄心勃勃”,但是必须要“增加接入健康、维护良好的树木的平等机会……对健康和气候的韧性至关重要”。
但是,D.C.树冠目标与住房开发之间存在着固有的张力。
哈林顿和凯西树木的柯林斯·崔表示,这些项目太常清除未开发的森林,而不是重用已经清理的空地或未充分利用的土地。
失去塔尔伯特露台树木所带来的后果是多方面的,柯林斯·崔补充道,还包括增加热量和空气质量恶化。
“那是空气质量最差、哮喘发病率最高的地区之一,”她说。
2019年,儿童医院的急诊数据揭示,生活在沃德8的儿童住院治疗哮喘的比例是生活在西北地区富裕社区儿童的10倍。
然而,由于该地区的林地位于斜坡上,因此也存在关于径流、雨水保持和侵蚀的担忧。
该地距离Talbert St. SE 1262号开发项目Grandview并不远,2021年,数十个家庭因该公寓业主的基础开始滑坡而被迫撤离。
“在这个案例中,我们看到很多相似之处,相关的监管缺乏以及有不良历史的开发商,”AHRA成员CJ Brandmeier表示。
Brandmeier同样质疑在该地区开发新联排房屋的工程合理性,考虑到Grandview项目出现的问题,“AHRA并不反对开发。”
“这个空地实际上是一个社区拥有的空间——是我们社区在过去50年中拥有的土地,在2010年代初由于某些税法而被剥夺。”
在2016年,市政府以折扣拍卖的形式,将1303塔尔伯特露台售给Rupsha 2011 LLC,此前AHRA由于无法应付该地的财产税而失去该地区的所有权。
该协会的成员称,物业税在市政府“非法标记土地为‘空置和晦暗’”之后猛增,这使得未支付的税单飙升至数十万美元。
西克德是一位长期开发商,拥有多家在D.C.运营的公司,包括Rupsha 2011 LLC。他以29000美元的价格购买这块财产,该日市政府拍卖了他自己的一处房产以支付房产税。
这一交易是西克德在华盛顿特区较不具争议的交易之一。
在2019年,西克德在联邦法院承认违反《有毒物质控制法》,因未能遵守铅披露和铅相关工作安全要求。这一公司在其指导下还承认向市政府反复虚假陈述其正在改造的房屋的年代,从而绕过规定的监管检查。
他被判处60天监禁,并被罚款5万美元,另外还有300小时的社区服务。
在2021年,D.C.总检察长办公室对西克德的公司展开调查,以确定他是否违反了D.C.法律。在该案件中,D.C.政府对西克德的8家公司处以40万美元的罚款,原因是违反了西克德进行翻修的房屋的铅污染法律,并向不知情的购房者出售这些房屋。
塔尔伯特露台的树木移除许可证的历程不寻常。
它是从申请到批准所需时间较长的几个许可证之一。
我们的调查发现,自2020年以来,与类似数量树木的许可证通常在申请到发行之间仅需要几天至几个月的时间。
而西克德的则耗时29个月。
这一延迟部分是由于AHRA在2023年5月向房地产税专员办公室提出请求,要求暂时暂停此许可过程。但在后续的评估中,最终还是向开发商发放了许可证。
根据许可证中的信息,其有效期为六个月,意味着它的到期日期为6月19日。
根据树木后面印制的许可证传阅袋的资料显示。
西克德未对此事做出回应,但根据DDOT与该项目的计划,计划开发多个连排别墅单元,将社区游乐场和森林清除。
除了DDOT树木移除许可证外,西克德的拟建项目还须获得能源和环境部(DOEE)及建筑局(DOB)的许可证。
根据该机构的在线数据库,该物业的树木移除许可证和施工许可证仍在处理中。
“DOB、DOEE和DDOT之间的沟通和执行方式并不明确,”Brandmeier表示。
开发商在移除树木之前应确保获得所有建筑许可证,以确保土地不会因提前清除而空置数年。
Hola Cultura从2023年5月14日开始多次联系DDOT和城市林务处,但尚未收到任何回应。
如果西克德砍掉树木而后建设面临所有许可证的不批准,“我们将失去数十年的树木生长,就这样消失了,”亨特表示。“即使游乐场得以保留,树木也需要时间才能生长。”
AHRA提议城市以征用行动购买该物业作为公共用途。
Brandmeier估计,这将使城市花费约80万美元,相当于DPR今年在沃德8的资本项目预算的0.7%,他说这“是一个极其合理的要求。”
这些社区成员表示,新的开发不必以牺牲周围绿地为代价。
“如果你要建造单元,理应进行有关如何替代,或者至少在一定比例内确保该区域的绿地得以保留的讨论。”亨特表示。
为了回应城市的住房紧缺,市长穆里尔·鲍泽(Muriel Bowser)在她的第二个任期之初承诺到今年打造36,000个新住房单位,其中12,000个要面向那些“收入低于家庭中位数收入80%”的居民。
到目前为止,她的政府超越了总住房单位目标,实际完成了40,178个新单位,但在经济适用房方面距离目标约有1,500个单位的差距。
然而,哈林顿发现,特别令人沮丧的是,沃德8剩余的树木正在被砍伐,以建造那些对许多居民来说仍然负担不起的住房。
“对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这是腾挪不出空间。”哈林顿说。“你可以给它贴上‘负担得起的‘标签,但它仍然会导致人们的位移。”
去年,沃德8的房主向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HUD)提交了一份住房歧视投诉,声称D.C.的低收入住房税收抵免系统违反了《公平住房法》,在以主要为黑人社区的地区内建设这些单位时,忽视了应有的配套设施。
原告认为,华盛顿特区的政府正参与现代形式的种族隔离;由于没有在税收抵免住房主要集中地区投资,社区的发展随之受到抑制。
“市政府正在这些原本单户住宅规划的地区建立高密度、收入限制的住房,同时削弱了增加区域绿地的机会,”诉讼人Nikki Waddell告诉Informer。“这是一个混凝土丛林。”
美国森林副总裁Chris David表示,任何城市的解决方案都始于“树木倡导者和开发倡导者的合作”,尽管“它们在过去常常被视为敌手”。
“我们需要解决住房危机,继续种植和保护树木,这是一项解决方案。”
柯林斯·崔在讨论土地的“最高最佳使用”时,希望能够考虑气候变化对我们环境的影响,并提高人们的风险。
“我们可以量化生态服务的收益,但在发展中它们从未真正成为方程式的一部分。”她说。
对塔尔伯特露台SE的居民Brandmeier来说,这片社区仿佛是在与时间进行争分夺秒的斗争。
“我们的社区时间不多了,”Brandmeier说。“树木许可证已发出,树木将被砍伐,所以我们完全没有时间。”
图片源于:https://washingtoncitypaper.com/article/764918/tree-canopy-development-talbert-terr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