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nytimes.com/2025/06/10/podcasts/the-daily/rare-earth-metals-china-trade-us.html
在美国和中国的贸易战中，最大的障碍是少数几种非常稀有的金属，这些金属对美国至关重要，并几乎完全被中国控制。
问题是，中国现在已经切断了美国对这些金属的获取，这威胁到了美国工业和军事。
今天，我的同事Keith Bradsher将解释美国是如何在最初变得如此依赖中国的稀土金属，以及没有它们将会有多么困难。
星期二，六月十日。
Keith，看到你真高兴。
太高兴能回来，谢谢你。
周一晚上，美国和中国的代表团今天在伦敦举行会议，试图达成贸易战的降温协议。
星期二还将有一轮会议。在这些谈判的核心，我们知道的是这些稀土金属。
中国在四月初基本上禁止将它们运往美国，这造成了很多问题。
Keith，你在中国内部报道这个行业已经很多年，这让我非常敬佩。但如果你让我在一年前说，我们会做一整个《日常》节目来讨论这个，我可能不会相信你。
那么，给我讲讲这个稀土金属的生意吧。
首先，简单概述一下，稀土金属产业包含一切。这有凶狠的黑帮，酸池，跑车，美国国防承包商，电动汽车，清洁能源，可能还会导致美国经济的重大裁员。你能想象的事情，这个行业都有。
哇，你的话吸引了我，Keith。
跑车我们会涉及到。首先，这些稀土金属是什么？
这些元素在周期表的底部，大家在课堂墙上都见过它们，即使他们没有认真听。
其中一些稀土金属实际上并不那么稀有。你有用来在炼油厂分离油成汽油、柴油和航空燃料的镧。
还有铈，用于抛光玻璃，比如相机镜头。但是有七种稀土元素相对较为罕见。
中国完全主导了这些金属的全球供应。它开采了大部分金属，并几乎百分之百地进行了加工。这七种是铽、钆、镥、钐、钪、镱和钇。
好的，有些人可能从未听说过钪。但是听起来这些金属既罕见又重要。它们被用于什么？给我讲讲，我们为什么要关心这些事情。
这些元素被用于许多改变我们生活的产品。
它们出现在飞机部件中，激光中。在医院医疗成像时使用的对比剂中也有它们。
而且，最重要和增长最快的用途是非常强大的磁铁。
你可以制造出一种稀土磁铁，其强度是传统钢磁铁的15倍。以汽车为例，如果你回到几年前，你必须手动调整汽车座椅。
如今，一个豪华汽车座椅可能有12个单独的电动马达来做各种细微的调整——大腿的调节、下背部的调节、座椅背部的倾斜。
这些功能如今都依赖于小型电动马达，每个马达都有一个稀土磁铁。
这并不仅仅限于汽车。例如，钐这一稀土元素在军事上有很多应用，因为它可以在融化铅的温度下仍然保持强磁性。因此，F-35隐形战斗机上可以发现50磅的钐磁铁。
在导弹、无人机、智能炸弹中也能找到它们。
实际上，这些稀土金属在经济和国家安全方面都是至关重要的。
好的，我想了解一下，我们是如何达到中国对这些金属和磁铁的几乎完全控制的局面，为什么我们如此依赖它们。
值得注意的是，正是美国和日本在1980年代发明了利用稀土的这项神奇的磁铁技术。
实际上，在1990年代，美国还在印第安纳州制造这些磁铁。
同时，美国在加利福尼亚的山口（Mountain Pass）开采了世界上大部分稀土，为这些磁铁生产提供原材料，该矿山位于加利福尼亚州与内华达州的边界附近，处于沙漠地区。我去过那里，地方很美。
事实上，这个山口矿山是世界上最大的稀土生产矿山，并且在几十年里一直是主要的稀土生产地。
实际上，这个矿山出产的欧宝（europium）是一种不同的稀土元素，它在早期的彩色电视中提供了红色。
哇。
但是在1998年，该矿山被迫关闭。
为什么关闭生产？
原来它有一条管道，泄漏了微量重金属和微量放射性残留物，发生在沙漠区，包括一些稀有的乌龟栖息地。
对环境的清理及改善合规的成本超过了矿山所有者所能承受的，因此该矿山停止了生产。
与此同时，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加速了稀土生产，采用非常便宜的方式进行，几乎没有环境合规。
许多大型企业欢迎中国在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决定。
因此，普遍认为这是与中国经济进一步融合的开端。
对，正是在自由贸易教条的盛行时期。这一时刻充满了乐观。而且我想，美国关闭其唯一的稀土矿，向中国让步，这为中国的企业创造了巨大的商机。
没错。因此，很多人看到了赚钱的机会，建立他们自己的矿山和加工设施，包括合法商业以及有组织犯罪。
告诉我关于这部分，Keith。为什么是有组织犯罪？
这些稀土金属并不是很难开采。
开采它们不需要很多专业设备。实际上，它们正好在一个以贫困和腐败而闻名的中国中部省份开采。让我告诉你他们是如何开采的。
你需要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家伙。他负责采矿。
这就是跑车的应用。
没错。你找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他可以沿着一座笼罩在松树上的红土小山驾驶，挖一个小洞，然后放入一袋乳白色的粉末。
这是一种铵硫酸盐。
在其不同浓度的版本中，实际上它是一种化肥。
然后他在里面倒入大量水。当水在山中渗透时，它会溶解很多稀土金属。
最后从山脊底部流出。
就像在做咖啡一样。
是的，哇，我从没听过这样的比喻。
那确实是，就像咖啡渗出来一样。
山就是咖啡渣。
然后，进行过程的时候，你在浆液里倒入大量草酸。
这使得稀土金属作为淡粉红色的晶体沉淀在粘土坑的底部。
之后你把剩下的酸和其他液体以及污染物倒进小溪里，等待淡粉红色晶体干燥。
接着，在将不同的稀土分开后，它们被送往广州的磁铁工厂，变成这些超强的磁铁。
但这个过程的前几个阶段非常容易滋生犯罪活动。
因为这很简单，让人们能够做到。
是的，这种化学反应过程很简单。
并不需要很多资源来做这件事情。
实际上，所需要的只是一些腐败的地方官员，愿意对你掘取公共土地、倾倒化学物质的行为视而不见。
我必须说，这让我想起了我在墨西哥报道时看到的芬太尼的制造过程。
作为插曲，这与桶化学有些相似。是的。
因为这些稀土金属的价格每千克会卖到数百美元。
所以这也是非常有利可图的。
我在2009年首次开始覆盖这一行业，那时买家们通常会被放在汽车的行李厢中，以防他们知道他们被带到了哪里。
哇。
去广州的一个秘密仓库。
然后他们从后备箱爬出来，看到各种货物。这是个非常可疑的行业。
是个荒野西部，我的问题是，美国公司是否从这些流氓生产商那里获取稀土金属？
值得注意的是，像波音、洛克希德·马丁、通用汽车、丰田、大众汽车等公司都依赖于这些非常可疑的稀土价值链。
但没有人清楚它们的稀土金属来自哪里，来自合法矿山的比例是多少，来自非法矿山的比例又是多少。
与此同时，对这些稀土金属的需求急剧上升，因为企业找到越来越多的用途。
到2004年，中国几乎完全控制了稀土和稀土磁铁的整个供应链。
然后在2010年，中国震惊世界。
中国和日本争论谁拥有位于台湾北部的小岛群。
这组小岛无人居住。
中国突然对所有稀土金属的出口实施了总禁令，停止了对日本的出口。
当时，日本在制造这些磁铁和许多其他技术方面扮演了核心角色。
这导致的工厂大规模生产基本的工业材料，进而又传到美国、欧洲、韩国及其他地区。
这次禁令持续了两个月。
但这一事件极大地震撼了日本和一定程度上的美国，导致两国都对稀土金属采取了行动，尽管日本的反应证明远比美国更有效。
我们休息一下。
让我们谈谈日本的反应。
在禁令之后，日本为此感到如此震惊以至于政府和企业都决定，不再允许类似事件重演。
企业开始大量投入资金，建立稀土储备。
同时，政府与日本的大型贸易公司协作，开始为在澳大利亚开采大型矿山提供融资，并将矿石加工转运到马来西亚。
这些措施大大减少了日本对中国的依赖。
有趣的是，日本决心实现自给自足，面对这一切。
那么，美国呢？
在美国，有很多谈论行动的声音，呼吁结束美国对中国稀土的依赖。
一些国会成员在2010年底对此表示了极大的关切。
希拉里·克林顿当时担任国务卿，表达了强烈关切。
投资者开始认为稀土金属是一个有吸引力的选择。
在加利福尼亚的山口矿山，投入十亿美元用于非常复杂的环境保护措施。
这个矿山终于在2014年重新开业。但与此同时，发生了另一件事。
中国开始向世界市场释放更多的稀土金属。
而这种稀土的泛滥导致了价格暴跌。
由于价格过低，山口矿山无法从销售稀土中获得足够的收入来偿还其债务。
因此，该矿山在2015年再次关闭，宣告破产。
但这并不是日本的问题，中国价廉的金属涌入也没有对日本构成威胁。
日本企业愿意支付更多的费用，以确保从澳大利亚获得的稳定生产，与此同时，日本的企业和政府之间的联盟愿意继续借钱，以确保澳大利亚企业不会破产。
基本上，我们在讨论工业政策。
日本展现出维持一个不可能盈利的行业的坚决，希望维护国家利益。
这正是美国试图做的事情。但经过几年，有时情况就会发生变化，人们开始失去兴趣。
对通过其他供应链保障转移出中国的热情减退。因此，美国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对这个问题的关注。
然后在4月4日，中国突然停止了出口，这一点才让美国倍感痛苦。
对，现在我们身处这种局势中，中国限制稀土金属的出口，使美国及许多国家面临困境。
那么，美国现在该做什么？
我们看到美国在施加相当大的压力，要求中国立即恢复稀土金属的出口。
美国和欧洲的汽车制造商需要这些稀土金属。
中国开始允许一些稀土金属出口，因为美国一直施加压力。
那么，我们说的这种压力指的是什么？
美国已经停止向中国出售喷气发动机，正是因为中国开始生产与波音竞争的商用飞机。
美国还停止了向中国交付一些计算机芯片设计设备。
而当美国短暂表示将停止发放许多中国学生的签证时，也是为了施加压力，促使中国恢复稀土金属的出口。
我感觉到，中国学生来美国的潜在限制竟然也是谈判的一部分。
实际上，几乎完全是这样。
Keith，你觉得这种压力运动的成效如何？
这确实是一种展示美国在稀土问题上非常严肃的方式，并且可以让中国明白，美国在某种程度上也有筹码，两国在许多方面是需要相互依存的。
因此，这项美国的努力帮助促成了现在在伦敦进行的会谈。
真正的问题是，未来将能达成什么样的协议？
因此，我们可能会看到中国恢复向西方商业供应稀土金属。
然而，最大的困难在于，中国可能不会允许足够的稀土金属出口，让人们能够建立库存。
以至于他们能确保下次中国切断供应时不会立即面临缺货。
因此，无论在商业应用上还是国家安全用途上，尤其是军事使用方面，劝说中国恢复钐的出口，极其困难。这些钐在所有战斗机、导弹等武器中都是必须的。
也不仅是美国需要这些钐，像乌克兰、以色列或台湾等地方的武器交付也需要这些金属。
所以这不仅让美国感到脆弱。实际上还有这些其他国家也依赖美国进行武器供应，也可能受到挤压。
完全是这样。
而且听起来即使是在美国的最佳情况下，压力运动能有效，假如中国始终允许这些金属返回，即使在这样的情形下，美国也没有解决长期问题。
这并没有消除美国对中国稀土金属的依赖。
说得对。
一个长期解决方案需要首先在美国生产这些稀土金属，并生产出源于这些稀土金属的磁铁。
接着确保新生产不会在几年后再次关闭，就像上一次那样，实际上，人们要考虑如何让这些生产得以持续。
美国公司需要愿意签署非常长期的合同，以确保从非中国的供应商中获得磁铁，尽管这可能意味着同意长期支付略高的价格。
这似乎很困难。
是的。但还有一种方式可以迫使它们购买美国的磁铁，那就是对来自中国的稀土金属和稀土磁铁实施永久性高关税，以此来阻止美国客户选择中国的供应商，同时鼓励他们向美国采购产品。
所以，如果我们站远一点来看，这件事似乎表明，特朗普为他所声称要帮助的美国制造商做了最糟糕的事情。
他基本上促使中国打击他们的阿喀琉斯之踵，即他们对于这些极其稀有和重要金属的依赖。
这是一种理论，认为白宫给美国制造业触发了一场危机。
这进一步说明，某些美国制造商可能会得出结论，认为在确保稀土金属不会断供的情况下，最好把整个刹车马达或转向马达的生产在中国进行。
事实上，正如2010年危机后发生的那样，很多企业确实将磁铁制造迁移到了中国。
因为他们说，嗯，如果我无法从中国得到稀土，那么我最好在中国制造我的磁铁。
因为在2010年危机中，中国并没有限制磁铁的出口。
它只限制了原材料的出口。而现在它在进行第二步，即限制稀土金属和磁铁的出口。
所以一些公司开始说，也许我们需要把整个电动马达都在中国制造。这就是一种理论。
然而，另一种理论是，中国可能在这方面犯了一个不同的错误，淋透痛苦的是，美国、甚至是欧洲和日本的公司可能会说，我们不能再在供应链中给予中国一个重大角色，我们需要将许多生产能力转移出中国。
这很有可能造成，美国汽车制造商可能开始意识到，为什么我们还要从中国购买所有的启动器和燃油喷射系统，如果因为任何一天的地缘政治争端，它们可能会给我们切断供应并停工。
对。
所以你可能会看到美国和日本、以及欧洲的公司说，好吧，这就是最后一根稻草，我们将把购买合同转移到墨西哥、越南、印度和这些地方。
是的，有趣的是，从这种情形来看，促发的事件本身突显出我们对中国进口的依赖及其造成的脆弱，而这也是特朗普理论中有关美国与中国关系的中心。
问题是，能否在美国走上日本的道路？能否真的设计出一些政策，优先考虑自给自足，国家安全，重于潜在矿山的盈利能力，这似乎在中国主导的格局中是困难的。
在美国这确实很困难，因为历史上很少愿意向特定项目提供大量的政府资金。
也有相当多的人对关税持有敌意。
对，工业政策在美国的表现并不算很好。
是的，这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实际上可以说，关于稀土金属依赖，美国在错误的工业政策上的几个更差的例子，几乎是没有的。
Keith，谢谢你来参加这期节目。
和你聊真是很愉快。
我们稍后再见。
今天还有两个重要消息。
由于对驱逐行动的抗议仍在洛杉矶持续了第四天，并蔓延到其他城市，特朗普政府对示威活动的强硬应对引发了紧张局势。
周一，五角大楼命令再派出2000名国民警卫队部队到洛杉矶，是原先人数的两倍，并且还动员了一支700人的海军陆战队旅到该市。
与此同时，特朗普与加州州长加文·纽瑟姆之间的争执持续加剧。
加州已向特朗普政府提起诉讼，以阻止国家警卫军的部署，声称这违宪。
纽瑟姆告知《纽约时报》，部署令的举措被称作挑衅，并表示已经派遣的2000名士兵中有许多并未被派遣到具体的工作中去。
而且在总统的边境特使汤姆·霍曼建议，如果纽瑟姆干预移民执法，政府准备逮捕纽瑟姆时，纽瑟姆回应道。
“来抓我。逮捕我。咱们就这么做，强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