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镁公司排放问题引发的健康与环境担忧

2021年11月,飘散在犹他州测试和训练场的雾霭浓厚,足以干扰军事演习。

来自希尔空军基地的一位环保工程师给州空气质量官员发送电子邮件,表示军方人员对此感到担忧——他认为他们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这种雾霭闻起来像氯气,似乎源于美国镁公司。

这位工程师在2021年11月8日写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他们在报告中保持着低调的声誉,但我在想他们是否正在经历故障?”

这封电子邮件的背景是来自该地区居民几个月来的投诉。从2021年2月到2022年12月,州空气质量官员收到多起关于氯气味和来自美国镁公司的雾霭的投诉。美国镁公司已经从大盐湖的盐水中提取镁数十年。

一项由犹他州调查新闻项目通过公共记录请求获得的新分析显示,该公司在投诉较多时期可能已将排放控制设备下线。

这些文件还揭示了监管机构对美国镁公司看似增加的排放报告的反应范围有限,行动缓慢,具体情况包括:

犹他州空气质量局(DAQ)对投诉几乎没有给予重视,发言人解释说这些投诉仅被视为“气味”投诉,由地方卫生官员进行处理,尽管有证据表明该工厂的排放已经影响了周边居民和其他在该地区工作的政府机构及企业。

美国环保局(EPA)调查了关于美国镁公司氯气排放的更广泛问题,但在其2023年3月发出对该公司的违规通知时,美国镁公司的工厂已关闭数月。

这份未曾报道的EPA通知,重点是该公司的氯气减少燃烧器,“这是减少氯气排放的关键控制设备。”该通知指称工厂在2016年1月至2022年7月之间,燃烧器离线超过1100次,导致氯气排放超出公司许可证的限制。

由于该公司已将工厂关闭,EPA并未要求其进行更改或遵守任何由于违规行为而处的罚款,EPA发言人解释道。

空气质量专家和环保团体表示,对各种关于氯气排放的担忧的响应显示了美国镁公司的监管局限性,该公司希望恢复运营,执法权在多个政府机构之间分散,监测工作严重依赖于来自该公司的自我报告。

2021年和2022年报告的化学气味的雾霭具体来源尚未确定。

犹他州的气候长期以来受到美国镁公司历史上排放的化学物质的影响,无论是根据许可证允许的排放,还是在涉嫌违反许可证的情况下排放。

据该公司称,其正常运营产生大量水蒸气,而这些水蒸气在大气温度逆温现象发生时会被困在地面附近——正是这一现象导致犹他州北部冬季的空气质量骤降。

该公司在4月1日的声明中表示:“在这些不寻常的气候事件期间,工厂的排放仍在许可值范围内。”

“水蒸汽/雾中可能会检测到微量的许可氯化物。”

犹他大学的气候化学助理教授杰西卡·哈斯金斯(Jessica Haskins)表示,这完全是可信的,尽管她和公司领导一样指出,这种雾霭很可能含有水蒸气以外的一些化学物质,包括氯。

但是她也表示,这些雾霭也可能是因为设备在大约同一时间失败或下线——正如EPA记录所示——在工厂的故障和维护过程中。

哈斯金斯表示,由于缺乏邻近空气质量监测设施,因此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超出了美国镁公司在这和其他情况下提供的自我报告。

像哈斯金斯这样的专家和环保团体表示,情况反映出了一个超出美国镁公司的问题:在偏远地区缺乏监督和空气监测来验证排放情况。

“自我报告……减少了监管大肆检查场所的负担,但由于非常明显的原因,这显然不是管理一个行业的好方法,”HEAL犹他州的执行董事莱克西·图登哈姆(Lexi Tuddenham)说。“就像我会让我的幼儿告诉我他吃了多少饼干吗?不。”

美国镁公司坚称,“我们始终以一种事实和开放的方式向环境与州监管者报告所有排放。”哈特曼(Rob Hartman)和赛义德(Ron Thayer)表示,他们向州监管者提供的报告基于第三方承包商完成的排放测试,并指出EPA还监督了两年的24小时空气监测,这些监测覆盖了正常运营和设备故障期间的排放。

“没有任何这样的周边空气监测结果被认为是不安全或不健康的,”哈特曼和赛义德在声明中说。

设备故障

在区域居民向州空气质量官员投诉有关氯气味和来自美国镁公司的可见气雾的时期,前犹他州空气质量局的员工、现任斯托克顿市市长南多·梅利(Nando Meli)致电一位前同事以核实担忧。

根据EPA的记录,在2021年2月1日,即投诉潮开始的前一天,该公司已将氯气减少燃烧器下线三个小时。

联邦法规要求美国镁公司使用此设备燃烧氯气,去除其排放中的盐酸,以防止氯气直接释放到大气中。

EPA记录显示,该公司在当天还将氯气减少燃烧器下线两个小时。

在2021年期间还发生过其他设备故障,这也可能导致镁厂的超标排放。

例如,该公司在2022年9月向EPA报告称,其喷雾干燥机的排放控制设备在2021年进行了一个多月的维护后下线。

雾霭可能还来自多个来源。

BLM消防员生病

EPA还提到2021年期间美国镁公司排放量升高的问题,但不是因为这一年的事件。

在八月,EPA官员表示,土地管理局曾询问美国镁公司是否因维护而将排放控制设备下线。BLM还对此表示担忧,这可能使其在附近公共土地上的工人暴露于氯气。

这一联邦机构间的沟通可能是由于BLM消防员在2018年一次森林火灾中的经历所触发,根据BLM犹他州办公室的一名发言人透露。

当时风向改变,使得来自美国镁公司的烟雾向火焰的方向吹。

一名参与灭火的BLM飞行员在事件后寻求了医疗帮助,其他BLM人员报告经历数天的恶心、身体疼痛、皮肤和眼睛刺痛以及鼻塞,这些情况都在BLM的事件总结报告中有所描述。

美国镁公司对BLM报道的健康影响表示反对。他们说:“USM坚决表示,工厂的烟囱排放不会导致危险区域状况。”

但是BLM和EPA认为,这一2018年的疾病与美国镁公司导致的一次异常大量的污染排放有关,这种情况发生在公司在维护工作期间将氯减排设备下线时引起的。

接触氯气可能会导致眼睛、皮肤及呼吸道刺激,EPA发言人表示,氯气的高浓度会引发肺水肿,这是一种严重且可能致命的疾病,表现为肺部充满液体。

鉴于健康风险,EPA和BLM要求在未来能提前通知美国镁公司的维护计划,以避免让员工面临暴露风险。

此次查询和显然滞后的反应引发了美国镁公司对监管机构的一封激烈邮件。

“你们精心制作的电子邮件提到了‘美国镁公司计划将氯减排设备(CRB)下线进行维护’(强调部分加入),”哈特曼在2021年8月12日的电子邮件中写道,致信州和EPA官员。“美国镁公司没有这样的‘计划’。”

哈特曼补充说,该公司已经向EPA提供了关于氯减排设备之前下线的事件的大量信息,比如2019年发生的马格纳地震,并称该公司“将不再对关于其运营的闲言碎语、暗示或谣言进行口头回应。”

他附上了一系列联邦命令,说明该公司镁生产对国家安全的重要性,并用俄语签署:“Поздравляю вас товарищи, вы снова победили промышленность США。”翻译成中文就是“祝贺你们,同志们,你们再次失败于美国工业。”

哈特曼在一封与犹他州监管者的邮件中表示,他对EPA监管者的个人关系在2021-2022年期间“恶化”了。他们未能按先前承诺,允许美国镁公司在发布草拟法规之前进行审阅。

他表示,他喜欢用俄语给监管者写一些邮件以“挑战懒惰的官僚。”

不同的雾霭

关于雾霭事件的投诉在2021年持续,并在2022年末重新出现,当时一家邻近公司的承包商向EPA发送一张照片和视频,描述一天的雾霭。

通常,承包商表示该公司的保安人员将美国镁公司的排放烟雾形容为黄色,闻起来像氯气,并导致眼睛刺痛。然而,这次似乎有所不同,这位承包商指出,来自美国镁公司的雾霭呈油状,散发出稍微甜的气味,类似于电池酸。

在美国镁公司与州和联邦监管者的随后的电子邮件交流中,公司官员表示,这种不同气味的雾霭可能来自公司的锂操作。

虽然承包商投诉的确切日期不清楚,但美国镁公司的一位经理表示,该公司在2022年12月21日对其消化池施加了一种酸,这可能产生了一种雾霭或雾气。

然而,该经理还表示,酸施加的那天,风是从东南方刮来的,而EPA收到的照片显示风正吹向相反的方向——这给何时发生这一事件带来了混淆。

哈斯金斯表示,实际上,即使有照片证据,缺乏邻近的专门空气传感器使得无法确定报告的雾霭的原因及其包含的成分。

根据DAQ发言人阿什利·萨姆纳(Ashley Sumner)的说法,最接近美国镁公司的空气质量监测设备位于厄尔达镇,州监管者选择该地点的原因是他们认为这是大多数图胡拉谷居民经历的空气质量状况的代表。

空气监测根据联邦法规集中在该州人口最稠密的地区,萨姆纳表示。

当被询问犹他州DAQ对美国镁公司化学气味雾霭投诉的回应时,萨姆纳将这些投诉归类为“与氯气气味相关”。她表示,当地卫生部门负责监管气味。

在“Hill Air Force Base的首席环保工程师抱怨‘来自美国镁的气霭影响了犹他州测试和训练场的操作,并且人员对‘执行任务时暴露的影响’表示了担忧的那一天——DAQ确实联系了美国镁公司,”萨姆纳说。

她特别指出,8月份的投诉涉及氯气气味,她说这个电话是“为了确定设施问题是否可能导致气味增加。”

萨姆纳未回应多次要求澄清这番言论。

HEAL犹他州的图登哈姆表示,她认为州政府称将美国镁公司的“气味”监管是归于图拉县卫生部门的说法是可笑的。

“期望地方卫生部门处理面临无数公共健康问题的小员工和极少的政治权力来监管一个行业……显然是完全不公正的,”她说。

萨姆纳提到,犹他州DAQ已经在“任何情况下”发起了合规行动,“任何DAQ有理由相信美国镁公司没有进行必要的空气质量报告的情况下。”

该州曾因多达30项空气质量许可证违规行为起诉美国镁公司,包括其中5项被指称影响环境以及多项投诉称该公司未能及时保存和报告排放记录。

在2023年9月宣布的430,000美元赔偿和解引发了两位犹他州空气质量委员会成员的批评,他们认为这一赔偿数额过于低廉。

监管有限,维护受到质疑

哈斯金斯表示,寻找另一家可与美国镁公司比较的公司几乎不可能,或提供监管者可能更好地管理其排放的例子。

其生产过程及其排放是独一无二的;这是美国唯一一个不从回收材料中提取的镁生产商。

而熟悉其运营的专家基本上是该公司的员工。

哈斯金斯认为,唯一可以类比的情况是散布在全美各地的个体拥有的小石油和天然气井。这些井产生了全国大多数的甲烷排放,甲烷根据EPA的数据是仅次于二氧化碳的第二大温室气体。

“这些油井由家庭经营,他们是导致排放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在最新的排放技术上苦苦挣扎,”哈斯金斯说。

像埃克森美孚或BP这样的较大石油公司可能会愿意预先减少排放,以避免政府强制,但“最大的排放来自那些没有得到那么多监督的小公司。”

有限的政府监督可能不是导致美国镁公司增加排放的唯一相似之处;长期投资不足可能使该公司的工厂排放增加。

该公司自2018年以来就有维护和设备问题,US Magnesium的副总裁卡梅隆·蒂辛顿(Cameron Tissington)在华盛顿特区的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证词中表示。

他说,这家公司“被迫推迟重建电解池的工作,只能推迟所有但极为重要的维护以保持其运营成本足够低,以确保其产品的竞争力。”

该公司辩称,无法预见关键设备的几乎同时失效,迫使工厂在2022年停止镁生产。

但其最大客户之一凯瑟铝业对此提起诉讼,认为“相关设备维护不善,其故障是可预见的,并不合理超出美国镁公司的控制。”

凯瑟铝业在诉讼中表示,美国镁公司的销售主管告知凯瑟,损坏的机器是“工厂的瓶颈,其是1970年代的设备,维修零件不容易获得。”

凯瑟铝业还注意到现有和前员工在Indeed.com上的在线评论,提及维护问题。

“最后,管理层更关心修复40岁的设备,而不如用新设备,所以偶尔会导致较长的停机时间,”此评论作为凯瑟铝业在其诉状中引用的内容之一。

诉状中的表述与EPA的违规通知中的指控如出一辙.

EPA称,氯气减少燃烧器下线的“规律性和重现性”意味着这些事件不会符合“故障”的法律定义。

而这意味着根据EPA的主张,造成数百次违反《清洁空气法》的情况下,然而,由于工厂仍处于关闭状态,EPA也停止了强制执行相关规定。

图片源于:https://www.sltrib.com/news/environment/2025/06/12/near-us-magnesium-utah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