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尼格罗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拍摄洛杉矶警察局( LAPD )官员推开抗议者的瞬间时，突然感到脖子一震，头盔响起“叮”的一声。
这颗非致命子弹并没有伤害到这位经验丰富的自由摄影师，多亏了他的防护装备。
“这感觉非常非常有意图，”尼格罗在接受NPR采访时说，讲述了上周一在针对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突袭的集会上发生的事件，“这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效果，意图让我们远离，不去记录正在发生的事情。”
新闻界的倡导者表示，这种事件在过去10天在洛杉矶上演的经常充满火药味和偶尔暴力的抗议活动中已变得司空见惯。
他们指出，抗议活动中的执法官员并未总呈现出克制，难以区分威胁和在现场报道的记者。
上周一，洛杉矶新闻俱乐部和调查性报道网站Status Coup在联邦法院对洛杉矶市及洛杉矶警察局局长提起诉讼，指控在抗议活动中，执法人员定期侵犯记者的权利。
“在洛杉矶，成为一名记者现在是一种危险的职业，”诉状中写道，“LAPD非法使用武力和威胁来威慑原告及其成员和其他记者，干涉他们记录公共事件作为新闻的宪法权利。”
在实时传播的电视和社交媒体上，混乱的抗议活动带有强烈的戏剧性，但也存在暴力的威胁——来自双方。
在某些情况下，抗议者袭击并焚烧汽车。但几位记者称，警方也攻击了抗议者和记者。
有时，记者们报道执法部门加剧了与抗议者的紧张局势，这与官方声明相悖。
“我们在电视上，”ABC新闻记者马特·古特曼在一名警察对他咆哮时说，“现在你在直播中推搡我。我们没有推任何人。你知道这是真的。”
“显然，这里气氛紧张，”古特曼转向镜头，同时试图安抚越来越激动的警察。“这些人疲惫不堪，还有酷热。这是漫长的一天和一周……我认为媒体与执法之间有一定的尊重。我们保持了距离。”
LAPD没有回应NPR的详细评论请求，洛杉矶县警方也未作回应。
洛杉矶警察委员会主席吉姆·麦克唐纳告诉当地电视台KNBC，周六的“No Kings”抗议活动在洛杉矶的开始时是和平的。
“当警察开始遭到攻击后，事情开始不妙——LAPD、LASD和加州公路巡警都遭到攻击，”麦克唐纳对记者说。抗议者表示，对抗的执法官员改变了双方的接触方式。
在“No Kings”事件之前，全美多个城市的抗议活动由于特朗普总统的移民政策而相继爆发，因为ICE人员逮捕和拘留涉嫌没有合法身份的人——其中许多人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面临任何刑事指控。
在洛杉矶，特朗普采取了不同寻常的步骤，将加州国民警卫队的单位国有化，并向民间城市派遣美国海军陆战队，这一举动遭到加州民主党州长加文·纽森的反对。
加州正在对这一行政行为提起诉讼，声称总统是在违法使用这些部队“用于对民间城市进行执法”。
特朗普并未援引《叛乱法》采取该行动。上一次美国军队被派往处理抗议和骚乱是1992年，那时暴力骚乱因警方对罗德尼·金殴打案的无罪宣判而爆发。
在那场骚乱中，有超过60人遇难；而此类抗议活动并未达到那种规模或激烈程度。
尽管对联邦部队存在争议，但新闻权利倡导者所提到的大多数事件都涉及当地洛杉矶执法部门。
警察与记者之间的紧张历史
“这在这里并不是新鲜事，历史总是重演，”洛杉矶新闻俱乐部的新闻权利主席亚当·罗斯说。“LAPD — 以及洛杉矶警长办公室(LASD) — 逮捕和攻击记者。他们会逮捕他们，拘留他们。还会用这些‘次致命’的弹药造成严重伤害。”
几年前，LAPD与洛杉矶媒体部门之间的关系仍然相对融洽，但如今却变得紧张。
就在2021年，LAPD曾在一个重大城市公园驱逐流浪者营地，正如NPR此前的报道。警方在一个晚上拘留了至少16名记者。两名记者和一名独立新闻博客作者被逮捕并在警察局拘留了数小时。还有两名记者在现场被用拉链绑住，几名摄影记者则被射中“次致命”橡胶子弹。
当时的LAPD发言人斯泰西·斯佩尔上校在接受NPR采访时表示，警方很难判断某人是否是记者。
“曾经，媒体有一种非常传统的形象，”斯佩尔说，“而现在独立记者和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新闻的人更多。这使得警方更难以识别。” 他补充说，警方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公众安全。
记录有超过三十个事件
2022年，部分作为回应的加州立法者修订了州法律，明确规定记者在动荡公共场所的权利——即使其他人必须驱散或遵守宵禁。
罗斯曾参与了这项立法努力，以确保这些变化。
根据他的倡议，新闻俱乐部再次在编制关于洛杉矶记者与执法部门之间事件的数据库。目前已汇总出自本月洛杉矶抗议ICE袭击以来，证实的三十多个此类事件。
“为了让公众知悉，我们必须有一个自由的新闻，”罗斯说道。“当记者无法安全地讲述这个故事时——这个权利不仅被剥夺了记者，也被剥夺了大众。”
这些事件已引发全国关注。上周五，由新闻自由报告委员会牵头的一个联盟向国防部长皮特·赫吉塞斯、国土安全部长克里斯蒂·诺姆以及洛杉矶警察局长和洛杉矶县警长发出抗议信。
“同时我们也承认执法在保护公众安全和控制人群中的重要角色，但新闻媒体安全、高效地记录执法和其他政府活动的权利和能力是自我管理的基石，并且长期以来受到了法院的认可和保护，”该信函中写道，信中签署了多达60个新闻组织和新闻权利团体，包括NPR。
以下是新闻俱乐部汇编的一些事件的简要回顾，包括一些在现场被记者实时拍摄的瞬间：
一名澳大利亚电视记者在洛杉矶市中心进行直播拍摄时被执法人员用橡皮子弹射中，射击的警员在背景中可见。
《纽约邮报》的一名摄影师被另一颗橡胶子弹击中额头，他记录下了橡胶子弹在撞击前的轨迹。“我刚被击中过头，”这名视觉记者托比·坎哈姆在实时拍摄时惊呼。
一名经验丰富的《洛杉矶时报》记者表示，他因为提醒警官根据州法律，记者在城市强制宵禁中应是豁免者而被洛杉矶警察局警察推搡。几位同事也报告说，他们被“警察投射物”击中。
一名学生记者称，LAPD的警官用橡胶子弹射中他两次，一次几乎切断了他的无名指，导致需要进行手术接合。
一名自由记者表示他相信自己是被洛杉矶警长的副手开枪击中，CT扫描显示他腿中的一个两英寸的伤口里嵌入了一个40毫米的“次致命”弹药。
一名《纽约时报》记者在被另一颗非致命子弹击中后在医院接受了评估。
CNN的一组记者被以手被束缚的方式从抗议和冲突区域带走——尽管警方告诉他们他们被拘留但未被逮捕。
福克斯新闻的一组记者在他们的车辆附近遇到了一颗“闪光炸弹”投射物——但他们认为这不是针对他们的。
CNN和福克斯新闻对此类事件的严重性进行了淡化。
其他记者表示，他们认为自己是被刻意针对，而在其他情况下，他们表示在镇压可能失控的抗议和驱散媒体之间几乎没有执行任何的审慎。
虽然橡胶子弹被视为“次致命”弹药，但它们也可能造成伤害。根据2017年在医学期刊BMJ Open上发表的一篇经过同行评审的文章，橡胶和塑料子弹造成了“显著的发病率和死亡率”，以及造成生存者严重受伤的现象。
该研究结论认为，这些非致命子弹“似乎不适合在人群控制场景中使用。”
“我当时就在想，‘好吧，似乎有人对我特别下手，’”尼格罗这位老摄影师说。
他表示，他曾报道过暴力抗议和战斗，包括在乌克兰战争期间的事件。他的头盔和防弹背心上双方都标有“记者”的字样，他携带两台专业级相机，清晰地向执法人员表明自己是工作的记者。
“我们并没有面对面靠近他们，也没有妨碍他们的工作，”尼格罗表示。“当你们在这样一个充满火药味的局面中，我和其他的记者在周围时，近距离的头部攻击就感觉是故意的。”
图片源于：https://laist.com/news/journalists-sue-los-angeles-rubber-bullets-covering-la-immigration-protest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