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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7月，在华盛顿州温哥华的夏季热浪中，居民ShaWayne Hodges走到阳台上，看到一张贴在前门的通知。
这张通知表示，经过对她四卧室房屋的路边检查，发现“前院的草长得发黄、枯萎”，这意味着Hodges未能按照租赁协议的标准维护景观。
她需要向物业管理公司Zenith Properties NW支付125美元的违约金，以及因在前门贴纸条而额外支付的125美元。
“他们给我发了关于草枯死的通知，在夏天的时候，还要我支付250美元的罚款，”40岁的Hodges说。
作为一名低收入的单身母亲，Hodges是许多华盛顿租户中的一员，他们面临着不断累积的租房费用，这种现象在疫情期间保护措施结束后尤为突出。
Hodges通过住房选择券（Housing Choice Voucher）支付房租，这是一项联邦计划，帮助低收入家庭获得租金补贴，也被称为Section 8。该券帮助她的租金相对较低，尽管Zenith在克拉克县（Clark County）的其他物业中，房租为1895美元，这一价格自2020年她入住以来未变。
Zenith是一家本地公司，专门管理克拉克县的单户住宅，其网站上有近30处租房信息。
随着在该房屋中的岁月流逝，温哥华的租金和水电费用在她搬入后按联邦估计上升了近40%，Hodges面临着日益攀升的违约金——包括未达标、送达通知、与管理层的会面以及修理水管和其他她表示并不是自己造成的维护问题的费用。
根据Hodges提供的Zenith租户账单，截止早夏八月，她已欠下约3000美元的费用。
“他们的策略似乎是在挑衅，逼我搬走，”Hodges谈到Zenith时说道。“我现在两份工作，所有账单、租金、两个孩子的托儿费和汽油等都得支付。”
如果她在南边几英里外的俄勒冈州生活，那里的法律严格限制房东可以向租客收取的费用，或者在西雅图，去年禁止收取张贴通知的费用，那么她在账单上面临的许多费用将是非法的。
但她居住在温哥华，这个城市并没有限制这些费用。
虽然华盛顿州法律要求租户遵循房东设定的所有“合理”规则，并限制某些租户筛选费用，但其他大多数费用——如Hodges面临的违约和通知送达费用——在州法律中并没有受到监管。
租户倡导者、律师和州政策制定者表示，这为房东提供了不当利用过高费用来针对某些租户（如Hodges）的空间，迫使她们支付费用或搬家。
拜登政府去年宣布了一项针对租赁住房“垃圾费用”的全国性打击行动，呼吁各州采取立法行动，限制申请费用、在线支付、垃圾清理及其他强制性服务费用。
但华盛顿州及地方对限制费用的努力遭到了房东和租赁协会的强烈反对，他们辩称这些监管将增加住房供应商的成本，迫使房东退出市场，最终导致供给不足的住房供应进一步减少。
例如，通知送达费用的出现是由于华盛顿州在2021年通过了一项立法，规定向租户送达通知的方式。
“之前几乎没有这么多通知，为什么？因为我们改变了法律，规定‘现在你必须给租户提供这些复杂的通知’，”租赁住房协会（Rental Housing Association of Washington）执行董事及董事会主席Sean Flynn表示。
“归根结底，没有人会免费处理这些通知并亲自送达、准备法律文件并填写宣誓书。”
但收费不仅仅是经济问题。租户倡导者和律师表示，费用的存在同样涉及权力问题。在州法律下，使用费用对租户进行歧视和报复是非法的，但对于租户来说，尤其在这些费用被包含在签署的租约中，证明这一点在法庭上是非常困难的。
“Hodges的情况受到了排挤，这显然是一种迫使她支付费用或者搬家的压力。”
“我们不调节费用，因此房东可以说，‘不，我不是在报复，我只是上个月不得不在那个租户的门上贴了10次通知。’”
华盛顿州法律要求自2019年起，租客无法因未支付费用而被驱逐。
但未支付费用所产生的债务对租客而言仍然是个大问题，同时也是一个持久的后果，代表低收入租户的律师表示。这可能会损害他们的信用评分，并导致糟糕的房东推荐，使他们在寻找未来租房时更加困难。
在3月，一家第三方对Hodges的房屋进行年度检查。在检查中，他们拍摄了几张她家里的照片——地面上的狗食碗；看起来被睡过的床；前车库里的婴儿车、木板和其他杂物。
Zenith对她的“未经授权的宠物”收取500美元，180美元的追溯宠物费用，125美元的未经授权住户的证据和院子里的垃圾收取125美元，合计930美元。
Hodges反驳称，她在多个方面并未违反租约。“未经授权的住户”是她的儿子，他在租约上，Hodges表示。她只是给母亲来访时的狗放了点食物，而她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必须支付680美元的费用，但是我根本没有宠物。”
通知上表明，如果她在10天内未能遵守，Zenith将进行一次95美元加税的跟进检查。如果公司无法访问财产而进行跟进，Hodges还将被收取50美元的重新安排费用。
Hodges为检查腾出了一天的工作日程，但当天，没有人按计划来检查她是否符合要求。
“他们让我觉得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欺凌战术，”Hodges的律师Carl Snodgrass说，他来自西北正义项目（Northwest Justice Project），该非营利法律事务所为低收入人群提供免费的法律服务。“这是不退还安全押金的一种简单方法，只需反复声称任何小事都是对租约的违约。”
Zenith在给InvestigateWest的声明中表示，他们的团队在所有州和联邦公平住房法律上经过了广泛培训。“如果有证据证明租约条款的违约，则会根据租约条款收取费用，”Zenith写道。
华盛顿州立法者在1月份提出了一项法案，旨在限制部分租赁费用。这项法案——如同在2022年和2023年提出的其他法案，提出对逾期费用进行规制——在遭到房东协会的强烈反对后被搁置，他们担心这些规定可能导致长远的负面影响。
租赁住房协会的Flynn表示，限制费用只会将成本转移到其他方面，比如房租。
“这就像是在膨胀的气球上施力，”Flynn说。“气球最终会在别的地方鼓出来。”
在最近几年，华盛顿的确见证了这个类比的实际反映。2021年，立法机关通过了一项“合理理由驱逐”法，要求房东提供60天的通知及合法业务理由，才能结束一个按月租赁的合同。
其初衷是减少房东无缘无故驱逐租户的能力，华盛顿州众议员Nicole Macri表示，她是这项法案的主要发起者。
但该法案通过后，一些华盛顿州房东则找到了一条漏洞，根据国家低收入住房联盟（National Low Income Housing Coalition）的一项案例研究，房东开始对按月租赁收取“过高”的费用，迫使租户转向固定租期合同，后者可以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被终止。
今年1月，Zenith尝试将Hodges的按月房租提高950美元，Hodges的记录显示。但由于她使用的是住房券，她的租金必须通过公共住房机构的“租金合理性”审核。温哥华住房局认为Zenith的报价不合理，Hodges的租金仍为1895美元。
在更新租约后的几个月内，Hodges的账单上开始增加非合规和通知送达费用。
“我认为，底层的真正动机是希望她离开，以便他们可以收取更高的租金，”Hodges的律师Snodgrass说。“从法理上讲，他们这样做是不合法的，但似乎隐含意思是如此。”
对Macri而言，华盛顿的合理理由法例表明，为有效保护租户，房租和费用都需要被一起考虑。
“我们需要对这些费用进行控制，”Macri表示。“但如果不同时调控租金，那么对租户而言，就不会有太大的益处。”
随着州立法工作的停滞，华盛顿西部的一些城市开始采取行动，至少十个城市，如西雅图、塔科马和肖尔海文，不久前通过了限制逾期费用、入驻费用，甚至是Hodges所被收取的通知送达费用的法令。
Hodges的照顾人为King County住房正义项目的律师Witter表示，近年来，跟他接触的西雅图客户中，面临费用问题的数量大幅减少。
“最近情况的确大为改善，”Witter说。“我们的客户账单变得更简洁，几乎就只包括房租和已支付金额。之前则可能会看到每个月有十几种不同收费。”
奥林匹亚采取了不同的做法，在5月通过了一项条例，该条例列出了房东可以收取的具体费用，并赋予租户选择退出其他费用的权利。该市住房项目专员Christa Lenssen表示，奥林匹亚的做法受到了俄勒冈州法律的启发，后者同样明确定义了哪些费用是允许的，而不是不允许的。
然而，即使一些城市采取行动，租户倡导者仍然认为，州层面的立法仍是必要的。
“非常遗憾，必须通过地方政府去做，因为很多人并没有太多选择，”南普吉特湾地区提供免费法律服务的Sound Legal Aid律师Faith Foote说道。“如果你在奥林匹亚，能待在奥林匹亚倒还是幸运的，但那些不在奥林匹亚的地方，也可能不愿意前往，因为他们负担不起。”
居住在Hodges的温哥华目前尚无计划限制租赁费用，尽管在最近的一次市议会研讨会上讨论了是否应限制这些费用，温哥华的战略传播经理Tim Becker表示。
如今，Hodges的家门口堆满了纸箱。7月，她已通知Zenith自己将搬走，在夏季结束前，她将带着孩子们前往乔治亚州，与她的父亲一同生活，那里生活成本更负担得起。
Zenith已将她的房子在Zillow上列出，月租2495美元，比Hodges的租金高出600美元。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输掉了这场斗争，她表示计划与律师继续抗争这些费用。
“作为一个单身母亲，我实在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说。“我已经厌倦了在水面上挣扎。我需要的是蓬勃发展。”
InvestigateWest（invw.org）是一家专注于美国西北地区调查新闻的独立新闻非营利机构。记者Kelsey Turner可通过kelsey@invw.org与之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