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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的地铁系统就是这个拥挤首都的缩影。
几乎五分之一的全球人口生活在中国。
在中国厦门,一个6岁的小女孩独自坐在一张巨大的环形沙发上,沙发旁的家具显得异常庞大,而她的身影则显得那么渺小。
当她按动遥控器寻找卡通节目时,父母自豪地指着吊顶灯和高高的天花板。
然后,他们开始了为两位外国记者展示的三层楼房官方参观,房子内有白色大理石地板、超大的窗户和一个用哥伦比亚柱装饰的花岗岩门廊。
所有这些都是通过一笔10万美元的无息贷款得来的,目的是鼓励家庭维持“在政策范围内”的家庭规模。
对这些迅速发展的农村地区居民来说,这意味着限制家庭成员数量于两个女孩并放弃生儿子的机会。
丈夫张青亭是一名电气技术员,他表示,住在政策合规家庭的现代小区里,比通常的没有车库的拥挤公寓要好得多。
他和妻子陈惠平是一名工厂工人,退休时也能享受现金补贴。
“我的很多朋友都很羡慕我,”张说,他用手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身旁是一打当地官员和计划生育官员在场观看。
这对夫妇为展示他们的节制所获得的益处而获得了一天的假期。
朝乐村的村长金京总结了这个信息:“如果你坚持计划生育,你就能获得这样的奖励。”
三十多年来,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一直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社会实验,通过复杂的激励和惩罚措施来限制家庭规模。
其目的在于消除饥饿,提高生活标准,从许多指标来看,效果确实显著。
通过减少家庭中赡养人数使得越来越多的女性可以进入劳动力市场,人口控制的努力帮助数以亿计的人摆脱贫困,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增长。
然而,繁荣的背后也付出了巨大的环境代价。
近年来,中国大规模的工业扩张消耗了自然资源,污染了天空和水流。
中国目前消耗了全球一半的煤炭供应,排放的二氧化碳是全球温室气体的主要来源。
其烟囱排放的污染物甚至造成了首尔和东京的酸雨。
中国的经验表明,消费增长即使在中等人口增长率下也会加剧彼此对地球的影响。
虽然中国的人口已达13亿,但在家庭规模的控制下人口仍在增加。
推动这一增速的原因是,数亿中国人仍处于生育年龄。
在这样庞大的基础上,即使每对夫妇只生一两个孩子也会增加大量的新生儿——这就是人口动量的效应。
此外,中国人生活水平普遍提高:食品、能源和商品的消费量前所未有。
四分之一的人口——相当于美国所有居民的数量——已进入中产阶级。
美国人均消费量远高于中国,然而由于人口是美国的四倍,中国的集体需求和生态影响超越了任何国家。
经济增长和人口增长的叠加效应,使科学家们日益担忧。
由联合国组织的1300名国际研究人员得出的结论是,未来几十年内生态系统可能发生“突然且潜在不可逆转的变化”,包括大规模物种灭绝和快速气候变化。
在中国境内,环境损害的迹象随处可见:大规模鱼类死亡、刺鼻的雾霾、光秃的山坡。
这些现象引发了公众的不满,开始引起官方对遏制污染和保护自然资源的更多关注。
这一场戏并不仅是中国的关切。
由于中国的规模,世界其他地方对结果也有着巨大的利益。
“解决中国的问题就是解决世界的问题,”国家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的主任余学军说道。
中国庞大的人口是毛泽东主席的遗产,他曾通过鼓励大家庭和禁止进口避孕药具(并将其使用视为“资本主义阴谋”)来壮大红色军队。
在20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一系列饥荒夺走了数千万人的生命。
这场痛苦使得人们深刻认识到,该国无法承受无限的人口增长。
随着毛的权力减弱,1970年代的其他中国领导人开始拉紧水龙头。
免费避孕药具被广泛提供,鼓励夫妇晚婚、推迟生育、多子少养。
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内,生育率从接近每名女性六个孩子降至不到三个。
为了进一步降低出生率,邓小平在1979年实施了“独生子女政策”,这导致了义务堕胎和其他强制措施。
如今,政策有许多例外:例如,农村夫妇和少数民族可以拥有两个或更多的孩子。
虽然强制堕胎已被禁止,但家庭超出生育限制会面临高额罚款。
余学军承认这一政策造成了一些艰辛。
“我自己也有牺牲,”他说,解释自己因未能生一个儿子而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让父亲失望。他和妻子只有一个孩子,是女儿。
在中国,人们普遍承认人类繁荣的自然基础正处于严重风险之中。——斯坦福大学生态学家格雷琴·黛利
但他说,这种忍耐对国家有利,造成了一波以劳动年龄人群为主的少赡养人数的结构,随之而来的生产力大幅提升,这一现象被称为人口红利。
为了中国的繁荣做贡献, 从事庞大计划生育机构的工作人员对此十分自豪。
在为两位《洛杉矶时报》记者安排的五天家庭参观活动中,官员们每晚都致敬他们的成就,享用牛肉、猪肉、鸭肉、鸡肉和鱼等丰盛的菜肴。
在讨论国家人口政策时,这些兴奋的官员一次又一次地提到经济奖励。
“我们想在老之前致富,”是他们常说的一句话。
无论在何处,国家的转型规模都更加生动地体现在城市中。
数亿中国人正在从农田迁移到城市中心,寻求工作和中产阶级生活方式。
在上海,人口2300万,超过澳大利亚,摩天大楼向四面八方蔓延,直至其轮廓在棕色雾霾中消失。
中国的统计显示,其拥有超过100个城市人口超过100万,而美国只有9个。
根据麦肯锡全球研究院的预测,未来二十年,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将达到221个,其中十多个城市的人口将达到2500万或更多。
在家庭计划生育的参观中,北京的组织者将燕城称作一个偏僻之地,这是一座位于长江北岸的前盐收城,现有800万人口。
这里繁华的购物区、新的办公楼、住房项目和其他开发建设向四面八方蔓延。
远离城市中心,农田让位于整齐的联排别墅和多层公寓。
所有这些发展都通过高速铁路和新的公路连接起来,以为预计到2050年将达到6亿辆的汽车做好准备。
美国的汽车总数不足这一规模,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队伍。
中国不仅在急于满足美国及其他国家对廉价商品的需求,越来越多的目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人民的需求。
然而,它正在逐步面对环境后果。
在长江上游的山坡上,春垂一家放弃了在农场三分之一的地种植通常的燕麦、土豆和萝卜,而专心养护松树幼苗。
政府支付他们丰厚的报酬来培养这些树木,以帮助保留土壤和降雨——并禁止他们在土地上种植其他农作物。
在云南省的雾气弥漫的山丘上,何师贵仍记得他童年时香气四溢的森林的寂静。
这一切都在毛泽东的指令下发生了变化,毛曾指示农民砍伐树木以满足饥饿的国家对粮食的需要。
毛的一句口号是“人要征服自然”,何师贵和其他农民对此做出了反应。
到20世纪90年代,长江沿岸大部分树木都已经消失,随着树根的消失,自然的海绵结构也随之崩溃。
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的他,仍记得1998年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的情景,雨水像洪流般从光秃的山坡奔涌而下,导致下游发生灾难。
“当然我感到很惋惜,”何说,走过他农场上那些被冲刷的红黏土坡地。
“那天到处都是洪水。”
这场自然灾害造成中部中国超过3000人遇难,1300万户房屋被毁,损失至少240亿美元。
这场灾难也改变了中国对树木的看法。
中国领导人发布了全面禁伐令并启动了一项庞大的植树计划。
在过去的十年中,政府在数百万英亩的土地上花费了超过900亿美元来植树和支付农民护理树苗的费用。
一块巨大标语立于何的农场上方,宣称:“保留树木,保护母亲长江。”
植树行动让中国变得更加“绿”,科学家在卫星影像中注意到了这一变化:森林覆盖率从12%增加至20%。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认识到了服从毛的想法——要征服自然所带来的后果。
“和谐人和自然,这就是高层政府讨论中国未来发展的框架,”斯坦福大学生态学家格雷琴·黛利表示,她对中国的植树工作进行了研究。
“人们越来越清楚,支撑人类繁荣的自然基础正面临严重危险。”
然而,解决方案并非总是简单如种树。
王西山在林枫一座钢铁厂旁的小园子里打理着自己小花园。
这个古老的城市,曾因其丰富的水果和花卉而闻名,如今因世界银行的指责而被评为“世界上最污染的城市”。
在这条路上,数辆满载煤炭的红色卡车嗖地一声停下,扬起一阵黑尘。
司机掀开罩布,露出了他的货物:煤,为山西省的一座大型发电厂提供燃料。
疏于管理的卡车运输不绝于耳,煤尘在路边堆积成黑雪。
这座城市的冷却塔如火山般冒出蒸汽,修长的烟囱则向东喷吐出灰白色的烟雾。
与此同时,位于大同的城市,厚厚的灰褐色雾霭笼罩着城市,遮蔽高楼的顶部。
仅半天车程的南边是古城林枫,六年前被世界银行评选为“世界上最污染的城市”。
这个城市曾因其水果和花卉而闻名,如今因呼吸疾病而声名显赫,常有浓雾遮蔽,几乎看不见阳光。
当太阳总算能够破雾而出时,它的光线被渲染成一个烧红的火球,感觉就如南加州在野火肆虐时的可怕天空。
中国愿望做“世界工厂”,然而它同时也成为“世界烟囱”。
煤炭的烟尘弥漫在太平洋上空。
在某些日子里,洛杉矶上空近25%的污染物来自中国,环境保护局已经确认。
在国际压力下,中国对部分最肮脏的工厂进行整顿,主要是为了减少烟尘或二氧化硫等污染物,这些污染物导致酸雨并加重哮喘和心脏病。
在六年前遭到世界银行的指责后,山西的官员关闭了一些非法煤矿,还整顿了脏兮兮的燃煤发电厂。
住在林枫的中年胖女士陈麦枝说,她的头疼和头晕症状减少了,但她仍然避免穿颜色浅的衣服,不再在屋外晾衣服,以免沾染煤尘。
王淑清也注意到了变化,她的玉米田边的烟囱不再吹出黑烟。“他们在里面做了些改变,”王说,“现在你只偶尔才会看到烟。”
这些措施在地方上能减少污染,然而并没有遏制中国对煤的消费或者由此产生的二氧化碳排放。
中国依靠煤满足约三分之二的能源需求。
尽管在太阳能、风能和核能方面进行了大量投资,煤炭消费仍在不断上升。
中国拥有全球第三大煤矿储备,然而仍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更多。
今年,它超越日本成为全球最大的煤炭进口国,主要从印尼和澳大利亚进口。
预计到2015年,中国的煤炭进口将增加一倍。
这些趋势令气候科学家感到担忧,他们表示,为了避免全球气温可能导致灾难性上升,全球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必须在2050年前减半。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中国的排放量必须在2020年前达到峰值,前国际能源署的前任总干事田中伸男表示,建议各国在能源问题上的指导。
但根据中国自己的预测,这一数值至少将增加50%并预计在2035年达到峰值。
这种增加几乎不可能由其他国家弥补,田中说。
中国的领导人则表示,限制排放会对仍有1亿贫困人口的国家造成工业增长和城市发展的制约。
他们辩称,工业化国家依赖污染走上繁荣之路,为什么中国人就应该受到惩罚呢?
中国领导人还希望为自身的计划生育政策争取一些辩护,他们认为这避免了4亿出生,从而也减少了数十亿吨温室气体的排放。
与此同时,他们承认,独生子女政策从未打算作为永久性政策。
在1979年实施时,官员们曾承诺在30年后重新审视这一政策。
对于放宽限制的内部和国际压力日益增多,让余学军感到担忧。
他表示,最佳的方案是“软着陆”,采取“渐进的调整”,以免他与其他人所做出的牺牲因婴儿潮而化为乌有。
“我无法想象如果我们有4亿多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