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inquirer.com/news/philadelphia/a/juvenile-electronic-monitoring-gps-track-group-20250513.html
费城的孩子们称之为“在带子上”。
近年来，城市的青少年司法系统迅速扩大了使用装有GPS的脚踝监视器，以执法宵禁和居家监禁。
如今，费城在追踪青少年的活动方面的规模在美国其它城市中毫无匹敌之处。
法院官员将脚踝监视器称为一种人道且成本有效的替代方式，以便将青少年锁在那些成本高昂、丑闻频发并与再犯率上升相关的机构中。
但《询问者报》对城市和州记录的审查，以及对青少年、家长、律师及其他司法系统相关人员的采访发现，城市的GPS监控悄然演变成一个激进的监视计划，监控数据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转交给执法机构，并在与青少年刑事案件无关的调查中被使用。
数据共享的发生是在监控前所未有扩展的背景下，尚未充分理解其对青少年或公众安全的后果。
民权和青少年司法专家告诉《询问者报》，这些做法违反了州少年法院保密规则，以及针对无令搜查的宪法保护。
“这是一种过度的隐私侵犯，”青少年法律中心首席法律官Marsha Levick说，特别是对大约三分之一未被定罪且被视为无辜的青少年而言。
“我不认为因为孩子们戴着GPS手环，他们就失去了所有的第四修正案和宪法权利。”
费城辩护协会儿童与青少年司法部门负责人Nicole El表示，她对客户的GPS广泛使用以及如何使用这些数据越来越感到担忧。
她说，GPS监控正被用在初犯、仅被控非暴力罪的青少年，以及因严重精神疾病而不具备法庭资格的青少年身上。
“这已成为释放任何被拘留者的默认选择，”她说。
费城法院发言人Martin O’Rourke表示，GPS程序的成功通过“青少年遵守缓刑条件的能力”来衡量。
他拒绝提供数据显示戴着GPS手环的青少年有多少成功完成监督。
他还辩护了与执法机构共享数据的方式，称其程序符合所有相关法律和法院规则。
唯一规范位置信息共享的官方文件似乎是一份2020年由时任宾夕法尼亚州检察长Josh Shapiro与费城行政法官Margaret Murphy签署的协议。
这份协议尚未公开，规定了在对“枪支暴力工作组”对购买枪支的调查中共享信息。
协议允许共享青少年缓刑记录，包括面谈、社交媒体信息和地理定位数据。
然而，信息共享的范围实际上已超出该工作组，与“许多执法机构”共享，如费城第一司法区的最近年度报告所述。
当发生汽车劫持时，青少年缓刑部门的GPS单位不会等待获得搜查令，甚至没有显示被监控青少年参与的可能原因。
相反，缓刑官员主动分析每个青少年的GPS数据，以查看其与犯罪地点的距离，并将匹配结果发送给警察。
2023年，官员因监控到10名青少年在汽车劫持案附近被转介进行调查。
青少年缓刑官员还与执法机构共享“关于青少年日常生活和/或行为模式的见解”，并可以“在其离开后的情况下重新提取青少年的GPS跟踪位置。”
根据报告，法院回应了来自寻求特定青少年情报的机构的90个请求。
O’Rourke表示，2024年的转介数据尚不可用，法院也没有记录GPS信息请求有多少导致指控或定罪。
法院并未向青少年或其监护人披露，他们的位置数据可以用于与其无关的刑事调查。
《询问者报》获得了一份法院的GPS入职表，其中包括青少年可以和不能去的地方的规则、请求“外出活动”许可的方式，以及何时和如何为监视器充电的说明。
但该表格并未提及如何收集和共享位置信息。
非营利组织YEAH费城的法律协调员Dan Loeb表示，费城的青少年一般在法庭上并未被告知数据共享的做法。
“他们当然没有同意并签署任何类型的豁免或同意书，”他说。
费城公共辩护办公室的官员表示，他们直到2023年末才了解到GPS数据被共享的事情。
辩护律师对一名青少年缓刑官提起了蔑视动议，因为他们认为这被视为非法披露位置数据的行为。
青少年缓刑官员作出了回应，首次披露了与检察长的2020年协议。
2024年1月，El向缓刑官员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引用少年法院程序规则，要求停止这一“非法”的做法。
她表示，她从未收到回复。
GPS的崛起
在全国青少年犯罪减少的背景下，全国各地的社区在过去几十年中努力清理青少年机构，认识到锁住孩子会导致几乎所有指标的结果恶化。
费城一直参与这一转变。
根据青少年法院记录，自2009年以来，每年被指控的青少年人数减少了超过一半。
尤在2009年，费城首次采用基于GPS的青少年电子跟踪。
但与其他大城市相比，费城是个特例，其关押青少年、将他们置于电子监控的比例约是洛杉矶、芝加哥和菲尼克斯的三倍。
现在，费城租用400个监视器供等待审判或缓刑的青少年使用，这一数字自2011年的155个激增而来。
城市在上一财年中几乎将GPS追踪的支出翻了一倍，达127万美元。
“每年我们在预算中请求增加更多的GPS监视器，”青少年缓刑副主任Amy Warner在2024年1月对费城市议会成员的简报中表示，“因为我们知道，留在社区对儿童更好。”
然而，多个青少年倡导者对此持续扩张表示担忧，这种扩张即便在犯罪减少的情况下也在继续。
他们已呼吁市议会在批准更多资金之前审查GPS监视器的影响。
一项去年通过的决议对此进行了安排，但立法机构尚未安排听证会。
监视器由上市公司Track Group按合同提供。
这些监视器每五分钟跟踪青少年的位置，配备95分贝的警报和一个扬声器，允许缓刑官员随时通过电话打来指导。
费城与该公司的合同规定，所有电话都需被记录，但未包括如何保存或保护地理位置或音频数据的条款。
费城的预算文件和儿童福利报告表明，费城每天有监视器的青少年数量自2019年以来增加了约30%，而被关押的青少年人数仅减小了约5%。
青少年司法系统在2019年拥有一个监测器对应12名青少年缓刑者。
而今天，这一比例约为1对5。
费城青少年在监视状态下的平均时间也有所增加。
2023年，法院成立了GPS审查委员会以加快释放程序。
然而，费城青少年的平均监控时间现在已达68天，较三年前多出一周。
O’Rourke，法院发言人，将此归因于更复杂和严重的案件，需要更长时间来处理。
这些案件包括涉及DNA或弹道分析的案件。
去年，大约四分之一被置于GPS监视的青少年因抢劫或攻击被指控。
法院数据显示，监视下的青少年中，大多数并未被控以暴力犯罪。
超过四分之一的青少年因被指控涉及盗车案而被监控。
El表示，她和她团队中的律师经常遇到因听证会无法证实而最终会被驳回的控诉而被监控的年轻人。
其他人则在已被批准以法庭为基础的分流程序中仍被置于监控之下。
还有一些被置于GPS监控之下，尽管法官已发现他们没有能力接受审判。
她说，她的一位客户，一名有严重精神疾病的女孩，在其精神健康需求儿童学校袭击被捕。
法官判令她佩戴脚踝监视器，但该青少年“经常违反监控”，El说，“因为她不理解GPS的规则。”
由于没有可用的精神卫生服务，法官无能为力。
最终，法官决定对该案件进行驳回。
在其他案例中，El表示，客户因GPS违反被关押。
城镇记录显示，约六分之一被送入费城青少年拘留中心的孩子是由于缓刑违反入狱的。
法官可以分配一种称为“首次违规拘留”的条件，这意味着即便违反一次也可能导致法庭上或被送往机构。
一名缓刑少年因被控盗车和盗窃而被置于GPS监控之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错过了宵禁，且去了非其居住或学校以外的地方。
在下次听证会上，法庭判处他被送至拘留所六至九个月，法律文件显示。
监视网
2020年初，时任检察长Shapiro寻求扩大他的枪支暴力工作组的影响力，参与该合作的还有来自地方、州和联邦的执法机构。
费城的青少年缓刑部门已经在与该工作组进行合作，如有其官员发现任何枪支即会联系工作组。
因此，他们决定建立一份协议，其中包括一名缓刑官员部分时间被派遣至工作组。
这成为了谅解备忘录的起源，根据O’Rourke的说法，协议使费城的青少年缓刑官员能够与从SEPTA警察到FBI的多种执法机构合作。
在检察长Dave Sunday的领导下，该工作组继续受益于这一协议，发言人Brett Hambright表示。
他说，工作组在获取青少年数据时无需搜查令或概率原因，但补充道，该机构的与青少年缓刑合作专注于“迫切和危险的情况。”
例如，Hambright强调了一名缓刑青少年的案例，该青少年的社交媒体自拍中出现了一把攻击步枪。
在一名这样武器的汽车劫持发生后，青少年缓刑官员利用GPS数据表明该青少年在现场。
“执法人员试图逮捕该青少年，但其逃跑了，”Hambright表示，并补充称，收回了两把枪。
他说，总检察长并未对基于该情报开发的案件进行统计，也没有数据显示该协议是否减少了枪支暴力。
尽管如此，他将这一安排描述为有用的调查工具。
“枪支的偷购、枪支贩运和非法转让正在助长一场枪支暴力的流行，这时刻威胁着我们的社区，”Hambright说。
“特别令人担忧的是当这些枪支最终落入在监管下的青少年手中。”
限制访问青少年缓刑档案的青少年法院程序规则同样要求，发布信息的任何法庭命令必须明确禁止与任何第三方共享。
但检察长的协议并未包含这样的禁止条款。
辩护律师表示，他们发现GPS数据已被用来识别一系列的被告，包括抢劫、枪击和联邦汽车劫持起诉案件。
但并不总是清楚这些位置信息何时被获取或作为构建案件的依据使用。
例如，调查员可能会请求关于犯罪现场附近所有青少年的GPS数据，然后扫描这些青少年的社交媒体账户以获取最终在法庭上提交的证据。
费城辩护协会青少年特别辩护组首席Michelle Mason称其为“躲起宝宝”——即检察官或警察并未披露他们的调查始于GPS监测数据。
这使得提出法律挑战变得困难。
Mason表示，她担心对 heightened surveillance的渴望可能会促使缓刑“为了执法目的，而非为改革或矫正的目的，维持青少年戴上GPS的状态更久。”
《询问者报》采访的五名青少年司法和民权法专家，提出了类似的担忧。
费城民权律师Paul Hetznecker称这违反了第四修正案和美国最高法院在Carpenter v. United States案中的原则，该法院判定对嫌疑人手机数据的无令搜查是违反宪法的。
他说，这项监视“危险地进入了一种预测性警务领域，而没有必要的保护措施来保护隐私。”
“没有数据支持”
关于监视对年轻人、再犯率、心理健康或教育成就的影响，所做的研究很少，Kate Weisburd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法律学院的教授，她研究了电子监测的兴起。
“这种电子监测的极端和快速增长没有得到任何数据的支持，”她说。
现有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再犯率上。一项研究发现，接受电子监测的青少年与未受监控的居家逮捕相比，并没有改善结果。
另一项对被置于监视的青少年女孩的分析将这些追踪器与显著较高的再犯率联系在一起，女性的反复犯罪率高于没有监控的女孩。
总体而言，费城青少年司法系统的六年再犯率为57%，根据地区检察长办公室的分析，对于至少有两次逮捕的青少年而言，该比例上升至80%。
地区检察长Larry Krasner的办公室未对此增加GPS使用的事宜做出回应。
为了更多地了解脚踝监视器的影响，《询问者报》采访了15名曾在上面待过的青少年。
所有受访青少年都至少使用监视器两个月，有的长达七个月。
大多数人表示，脚踝监视器对他们的心理健康造成了伤害，他们描述自己感到忧郁、焦虑、压力和绝望。
大约三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因违反缓刑或新案件而多次被置于监视之下。
近一半的受访者因为害怕违反监控或穿着监视器在课堂上的污名而转向在线学习。
超过一半的受访者表示，他们经历过至少一次错误警报，GPS错误地指示他们不在家或不在学校，而实际上他们从未离开过教室。
其中一位名叫Daelin的青少年，13岁，来自草莓馆学生，他曾因数项轻犯罪而被定为犯罪，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涉及少年案件。
他已经在GPS监控下待了超过三个月，只被允许离家去上学。
他说，该设备曾错误地报告他不在学校，导致他的缓刑官通过设备给他打电话。
他不得不朝着他脚踝的方向叫，以告知官员他实际上在课堂上。
“现在他们定位是调准好的，”他在4月说道。
Colleen Gibbons-Brown，去年在草莓馆高中担任特殊教育教师时，表示她的课堂上类似的错误警报也发生过。
她通常在每一节课中有一到两个青少年戴着GPS监视器，直到他们几乎总是突然不再出现，她说。
她学会了检查名单，以查看该青少年是否的注册已转移到青少年拘留所。
“我认为我没有任何一个戴着脚踝监视器的学生未曾被逮捕过。”
El表示，关于错误警报是法庭中常见的争议点，她办公室的分析师经常被要求判断GPS是否因不同的信号塔而产生误报。
O’Rourke，法院发言人表示，错误警报是少见的。
六名家长或监护人在接受采访时普遍表示，监视器给他们一种安慰：它让他们始终知道孩子们在哪里。
Damalia Brown说她15岁的儿子因涉嫌汽车盗窃被置于监督之下。
他因在沃瓦(Wawa)商店偷东西再次被捕。
“他一直在反复犯错误，”她叹气说道。“他心理上需要帮助。”
一些监控下的青少年确实可以接触到额外的程序，如预审夜间报告中心，这是一项由国家非营利组织青年倡导计划(YAP)运营的法庭命令的项目。
该项目提供辅导、职业培训、生活技能、家庭式晚餐和偶尔的短途旅行。
在最近的一个下午，参与者们在停车场上架起了一个篮球架进行比赛。
该项目在工作日的下午4点至8点运行，青少年们在其案件通过系统所需的60到90天内逗留。
根据该项目的区域主任Renise Welbon的说法，超过90%的参与者成功完成该项目，意味着他们在案件解决之前没有再次被捕。
Welbon表示，她观察到年轻人开始接受个人转变的机会。
除了在手边准备额外的GPS充电器之外，所有参与者都“在带子上”这一事实很少被提及。
如果有的话，她说：“它让他们思考他们在做什么以及为什么做。”
但许多接受监视的年轻人有复杂的需求，这些需求在该系统内没有得到满足，Thaddeus Parker是McClain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并为约20名青少年提供晚上项目。
通过这一为期12周的计划，他的目标是教授青少年应对技能，并让他们懂得如何独立获取资源。
“这些孩子需要衣物。他们需要食物。他们需要床——各种各样的东西，”Parker说。“如果他们不信任你，他们甚至不会提出来。他们不会向你敞开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