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latimes.com/california/story/2023-05-05/mandarin-classes-are-a-new-battleground-between-china-and-taiwan
在她故鄉臺灣的悠然語調中,Kelly Chuang指導她的學生跟著她重複。
“Wo bu shi taiwan ren. Wo shi meiguo ren”——“我不是臺灣人。我是美國人。”
她將這些短語的中文書寫投影到白板上。
“臺灣”這個詞的第二個字在繁體字中需要25筆劃。
這四名學員正在學習以臺灣風格教授的普通話——繁體字的華麗書寫以及中國使用的簡體字、以及不加“兒”音的詞彙,對“sh”音的發音也不如中國那般捲舌。
在他們努力學習語言的四個聲調以及上個月在聖馬利諾的教室裡學習製作臺灣春捲的過程中,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一場高風險全球棋局的一部分。
“看起來很緊張,”25歲的Deseree Oaxaca在盯著白板上的“臺灣”字體時說。
這門課程及美國和歐洲類似的其他課程得到臺灣政府的支持,面對中國對臺灣日益增加的威脅,臺灣希望推廣其版本的普通話及其自由和民主的價值觀。
中國將這個擁有2350萬人口的島嶼視為其領土的一部分,並承諾如有必要,將通過武力來討回。
隨著美中關係的惡化,臺灣看到了一個機會,以通過降低學費吸引成年人參加課程,讓他們了解臺灣的流行雞排和臺灣最高的建築,除了語法、寫作和節慶風俗。
臺灣資助的這些課程是與美國政府的合作的一部分,包括來自臺灣的180萬美元資金,用於美國國務院管理的語言培訓計劃,以及來自美國的100萬美元,用於富布賴特學生和教師交流計劃。
這些課程是對中國有爭議的孔子學院的對抗,後者在美國因擔心該機構威脅學術自由及其對美國教育體系的過度干預而被縮減。
“如果臺灣政府的形象受到好評,那麼人們對這些課程的看法可能會比對孔子學院課程的看法更好,”路易斯&克拉克學院人類學及亞洲研究教授Jennifer Hubbert說。
近年來,臺灣政府在美國開設了54個華語學習中心,其中加州有17個。
它的目標是在2025年前全球設立多達100個中心。
在歐洲,臺灣的普通話課程在包括法國、德國、瑞典和英國在內的九個國家教授。
在一段宣傳視頻中,前臺灣海外社群事務委員會主任總統陳元銓強調了臺灣書寫體系背後的“悠久文化傳統”。
他還強調了課堂上可自由討論任何話題,並與中國的威權主義形成鮮明對比,後者在互聯網上經常會封鎖異議聲音,批評政府的人士則會被關押。
“我們很好地保存了傳統和文化,而我們的民主體制保證了言論自由,”陳元銓說。
每所學校設置自己的政策和費用,教師自行準備教材,洛杉磯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前主任黃曙光表示。
在聖馬利諾,對於成人提供初級和中級的會話普通話課程,學費為每學期220美元。
相比起來,這些由臺灣資助的課程在美國的普通話教學中只占一小部分,後者從私人輔導到華美裔孩子的週六學校,再到嚴謹的高中和大學課程,形式多樣。
自1978年中國經濟對外開放以來,美國人開始把這個國家視為商業機會,普通話的受歡迎程度逐漸上升,儘管對英語使用者來說,它仍然非常難學。
中國的孔子學院利用了這一興趣,深入美國學校。
例如,在北加州的雷丁小鎮,學生學習普通話及赴中國交換的唯一機會便是通過與舊金山州立大學的孔子學院合作。
在聯邦政府的壓力下,舊金山州立大學已關閉其孔子學院。
由於擔心其背後存在潛在目的,這導致許多其他學校也關閉了孔子學院,並縮減了他們的普通話課程。
根據全國學者協會(National Assn. of Scholars)的一份報告,加州目前僅剩一所孔子學院,並與聖地牙哥環球教育倡議合作運行。這個團體是一個長期批評這些學院的保守教育倡導組織。
中國駐洛杉磯總領事館沒有回應置評請求。
但就臺灣影響普通話教育的能力而言,相比於中國的巨大規模,卻是有限的,耶魯法學院保羅蔡中國中心的高級研究員Jamie Horsley表示。
“我們能夠帶來的臺灣教師究竟有多少?其實就只有幾位,”她說。“這是有幫助的,我認為這主意非常好,通過這樣的方式更多地接觸臺灣的資源,也讓人更多地了解到臺灣正在發生的事情。”
即使沒有孔子學院,許多大學仍提供全面的普通話課程。
在去年的秋季學期,洛杉磯加州大學(UCLA)提供了兩個初級中文課程,每個課程的容量為100名學生,他們可以繼續到高級的國際商業中文課程和中文文學閱讀課程。
二戰後在臺灣,國民政府強迫將普通話作為官方語言,這使得大多數人所講的閩南語或客家語受到限制。
由於在冷戰時期臺灣與大陸的接觸被切斷,普通話在兩地獨立演變。
今天,這兩種語言大致相當於英式與美式英語之間的差異,在詞彙和口音上有些微不同。
例如,在中國標準普通話中,“爸爸”的第一個音節著重於“ba”的發音,而在臺灣普通話中,第二個“ba”聽起來更強調。
“這是人們開玩笑的地方,”洛杉磯加州大學的中文語言與語言學教授Hongyin Tao說。
由於更加模糊的發音,臺灣普通話在聽起來上“相當甜美柔和”,來自臺灣的普通話教師Cecilia Chen表示,她製作了一個視頻,展示了這些不同之處。
在一個詞彙的例子中,垃圾在中國稱為“laji”,而在臺灣則稱為“lese”。
在中國的1950年代和1960年代,毛澤東努力通過簡化字母,使這一已有幾千年歷史的書寫體系更具可接性。
雖然這些字母仍然必須一個一個地學習,但要記憶的筆劃卻變得更少。
對於像黃曙光這樣的臺灣人來說,繁體字是驕傲的標誌,顯示出臺灣保留了許多大陸上失去的中國文化元素。
在臺灣,有句話是這樣的:簡化字中的“愛”字,因為缺失了“心”,被認為是剝奪了愛的核心,如何能夠說愛卻缺少了心呢?
“如果你學習繁體字……從字面上,你能理解它的意思,”黃曙光說。“如果你學習簡化字……那些字並不承載真正的意思。”
在聖馬利諾的課程中,Chuang在白板上寫了“電腦”。
“電”的意思是電, “腦”意味著腦——合在一起就是“電腦”。
在繁體字中,“電”有13筆劃,而在簡體字中只有五筆劃。簡化版本缺失了一個意味是“雨”的部分,而這在“雷”及其他字詞中也有出現。
在聖馬利諾的課堂上,Larry Lovan在2015年曾作為設計實習生在福州工作,但並沒有學到多少語言。
如今,他每個星期六從他的家裡亨梅特出發,來回三個多小時,參加這門課程。
這位32歲的網頁設計顧問希望學習繁體字能幫助他更好地與中國和臺灣的客戶交流,因為一般來說,學習繁體字比學習簡體字要容易。
他喜歡這裡的小班規模和沒有分數的課程安排,讓他能夠根據自己的進度學習。
“這是你想學多少就學多少,隨你吸收,”他說。“沒有任何評價。”
聖馬利諾的教育中心還為政府官員提供每週的基本普通話課程。
聖馬利諾的消防局長兼代理市經理Mario Rueda去年的時候參加了這門課,受到前市經理的啟發,鼓勵同事在幾乎一半人口是華人或臺灣人社區裡學些基本的中文。
Rueda 沒有學到太多普通話,除了幾個基本的問候語,然而,一些課程的內容仍然令他印象深刻,比如如何正確地使用雙手來呈遞名片,以表達尊重。
“這不僅僅是學會一門語言,”他說。
市官員意識到兩岸之間的緊張局勢,自從前任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去年夏天訪問臺灣後,局勢更加緊張,隨之而來的中國在島上方發射導彈。
但Rueda表示,他並沒有太多關注課程的贊助者。
“我們看到新聞上的緊張局勢,我知道這是個問題,”他說。“但在聖馬利諾,這並沒有那麼引起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