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oregonlive.com/environment/2024/11/old-lead-sheathed-telecom-cables-found-in-nearly-half-of-portland-neighborhoods-so-far-health-risks-unclear.html
在十月下旬的阴天，阿莉莎·希尔（Alyssa Shiel）蹲在波特兰内东南部一个狭窄的草坪上，草坪介于人行道和路缘之间，正用一根小型注射器状探头深入土壤中取样。
希尔是俄勒冈州立大学的一名教授，她和研究生阿什利·萨顿（Ashley Sutton）正在收集该地区的土壤样本，目标是老旧电信电缆周围的土壤，这些电缆悬挂在电力杆之间。
在一项早期的研究中，希尔发现这些电缆——本质上是带有铜线束的铅管——正在向植物和土壤渗漏铅，导致波特兰许多居民区铅含量升高。
如今，她正试图了解这些被忽视的铅源是否构成重要风险——这一点与铅汽油、铅漆和受污染的食品类似——即使在极低的浓度下，也可能对儿童造成不可逆的神经损伤。
希尔处于全国研究这些电缆污染风险的前沿，随着各社区和政府监管机构面对日益关注这一广泛存在的有毒电缆网络，试图弄清它们的具体位置、风险程度以及如何处理。
值得注意的是，铅不会随时间分解，因此会在土壤中累积，但联邦的测试或科学研究很少关注来自铅包电缆的潜在风险。
其中未知的因素包括：铅在包裹电缆下的含量、铅是停留在表面还是沉积在更深的地方，以及它是否已迁移到院子和其他附近区域。
电信公司坚称铅包电缆并不会造成危险，且尚未披露其具体位置。由于知道得极少，州和联邦公共卫生官员并不知道如何规范这些电缆，是否应该移除它们，以及由谁负责清理费用。
在波特兰，希尔正在努力绘制电缆位置和了解它们的风险。她发现几乎一半的波特兰社区中都有这些电缆。
希尔表示：“我们非常担心土壤中的铅含量，因为这最有可能是儿童接触的途径。”
“铅污染的土壤扰动会对人们构成吸入风险。小孩在土壤中玩耍，会食用土壤，弄脏手后把手放进嘴里。”
阿莉莎·希尔（Alyssa Shiel）及俄勒冈州立大学的研究生阿什利·萨顿（Ashley Sutton）正在使用小型注射器状探头收集在波特兰东南部电信电缆下方的土壤样本。电缆成为新兴环境铅源，但其对人类健康的风险仍不明确。
希尔作为一位环境地球化学家，研究重金属污染已有多年。她利用冰芯和湖沉积记录建立了全球铅排放历史记录，并追踪了由金属冶炼厂和矿区等大型工业源造成的铅污染。
2016年，美国森林局发布了一项树苔中化学物质的评估，识别出波特兰各社区的重金属浓度较高，希尔注意到了那些没有已知工业区的社区中的铅热点。
这项苔藓研究帮助确定了两家玻璃制造工厂是镉和砷的主要来源。对污染的担忧引发了居民和政治领袖的强烈抗议，促使一项新的州程序对商业和工业设施的有毒空气排放进行监管。
但研究人员不知道如何解释铅的升高，因此希尔和森林服务局研究员莎拉·乔万（Sarah Jovan）联合尝试揭开其源头。
她们从350多个原始苔藓样本中选择70个进行铅同位素指纹识别，一种可以识别铅成分并确定铅污染来源的技术。
指纹识别显示，历史性铅汽油使用造成的排放是该市主要的铅源。但在一些铅浓度升高的地点，指纹识别揭示出铅的成分与可选源无关。
科学家们探索了各种可能性，比如房屋拆除或旧工业源，但是直到2023年夏天，《华尔街日报》公开了一项关于铅包电信电缆渗漏到环境中的调查后，希尔的假说才开始形成。
“那篇报道促使我们在那些铅含量最高的居住区查看这些地点。当我们抬头看时，就看到了这些老旧的铅电信电缆。”希尔说道。
铅包电缆自19世纪末开始在美国广泛安装，并在1960年代逐步淘汰，但许多仍然存在于波特兰，正在向植物和土壤渗漏有毒铅。
电缆对公共健康的风险仍然不明确。
希尔检查了大多数苔藓研究站点，寻找铅电缆，包括所有70个为同位素指纹选择的站点，以及波特兰旧城区和铅水平升高的地方。
她在有铅包电缆的社区中收集了三十多个额外的苔藓样本，并将所有结果与美国森林服务局收集的农村森林地区的苔藓样本进行了比较。
结果并不令人惊讶。她发现波特兰的铅水平平均比农村地区高出19倍，主要是由于历史上铅汽油的使用。
但是在电缆所在的地方，差异更为明显：在铅电缆附近的苔藓中，发现的最高铅浓度是附近没有铅电缆的居民地的100倍，近600倍于农村苔藓。
这项研究表明，铅包电缆渗漏是老社区铅含量升高的主要原因。
电信遗产
铅包电信电缆是在19世纪末至1960年代间嵌入美国的，是贝尔系统地区电话网络的一部分。
一些电缆最终被移除，并替换为塑料包裹电缆或光纤电缆，而其他的则仍然存在，现代公司如AT&T、Verizon和世纪链（Century Link）等接手并继承了那些电缆。
《华尔街日报》发现，美国有超过2000条铅包电缆，分布在悬空电杆、埋地下或水下等位置，该报在四十多个地点对沉积物和土壤样本进行了测试，发现铅水平超出了环境保护局设定的安全建议。
该报告还揭示电信公司多年来已知铅包电缆以及其对工人可能造成的风险——尽管他们坚持认为这些电缆并不构成公众健康危害或是环境铅的主要来源。
另一方面，环境和公共卫生监管部门似乎并不知道这个问题。
在这项调查之后，立法者和监管机构积极要求确认铅包电缆的位置，并要求联邦官员确定其公共健康风险。
但电信公司拒绝进一步披露其具体位置。
在法庭文件中，AT&T估计，铅包电缆占其200万英里电缆的不到10%，即近20万英里，这些电缆中的大部分仍在使用中。
根据New Street Research，一家专注于电信行业的金融分析公司，Verizon的540,000英里铜网络中，大约15%或81,000英里是铅包电缆。
其他公司也拥有带铅包裹的电缆——但他们没有透露具体的里程数，部分电缆可能是废弃的。New Street Research估计，电信公司移除这些有毒电缆的费用将在44亿至210亿美元之间。
但目前尚不清楚，谁能强制他们进行清除。
俄勒冈州联邦参议员罗恩·怀登（Ron Wyden）是去年秋天致信联邦通信委员会的一打参议员之一，要求该机构提供铅包电缆位置和其他相关信息。
该机构去年12月回复称，“缺乏法定权力……来规范运营商在其现有网络中使用的特定材料”，并且没有铅清理的权力。
在俄勒冈州，公共事业委员会一直在努力确定电信公司所拥有的铅包电缆的位置，线路的使用状态——是使用中还是已废弃，以及这些公司的更换或拆除计划，委员会发言人坎迪·杨（Kandi Young）表示。
“俄勒冈公共事业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信息收集阶段，这一阶段在评估后可能支持更正式的公共事业委员会调查。”杨在电子邮件中说道。“目前没有特定的信息收集阶段的截止日期。工作人员在收集必要的信息之后，会对其进行评估，以确定下一步。”
杨提到，委员会已向Ziply（前身为Frontier Communications）和Lumen（包括世纪链QC、世纪电信和世纪电信东俄勒冈等）发出信息请求。Ziply拥有该州前Verizon的电缆，而Lumen则拥有前AT&T的电缆。
40个社区
希尔在今年夏天在《自然通讯：地球与环境》期刊上发表研究时，已确定了波特兰11个社区中存在铅包电缆。
但自那时以来，她意识到这一问题更加广泛。
尽管由于缺少电信公司信息，过程繁琐，但她仍在努力检测全城电缆的位置，既有她亲自遇到的电缆，也有她通过谷歌街景找到的，或者是当地居民报告给她的。
“当我在日常生活中开车时，不免会寻找这些电缆。”
“让我感到震惊的是，自从我知道如何查找它们后，我发现它们遍布各地。可能受影响的人数让我感到担忧。”
她的名单现已增加到波特兰90多个正式认可社区中的40个，大部分在东侧——她预计这一数字将继续增长。希尔还发现了铅包电缆在格雷沙姆、本德、科瓦利斯、阿尔巴尼、新港和麦克明维尔等城市。
“我们随时获取新数据。”她说。
希尔还在与一位同事合作，开发一种人工智能算法，以使用谷歌街景地图识别铅包电缆。
她的短期聚焦在于评估铅如何从电缆中渗漏，以及其是否对人类健康构成重大风险。
她正在优先对波特兰六个社区中含铅电信电缆附近的表层土壤进行采样，尤其是学校、托儿所、公交站和靠近或在电缆下的花园区域。
为了了解铅是否在迁移，她会尽可能从电缆处以1英尺的间隔进行采样。此外，她还会在每个现场收集来自对面的街道的土壤样本做对比。
这些样本将在俄勒冈州立大学实验室测量铅浓度和同位素成分。希尔将比较测得的铅水平与美国地质调查局的背景水平和联邦铅污染土壤的筛查水平。
如果铅的量较高，则潜在风险取决于接触者的年龄和健康状况、接触的频率和持续时间，以及接触途径（吸入、摄入或皮肤接触）——其中通过吸入的暴露风险最高。
她计划在明年夏天发布结果。
没有直接威胁？
去年，美国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进行的联邦土壤测试提供了对她可能发现情况的启示。
在《华尔街日报》调查之后，环境保护局启动了对铅包电缆影响的调查。
去年，EPA对新泽西西橙市和宾夕法尼亚加州及煤中心城镇的土壤调查发现多个土壤铅读数超过儿童安全指南，包括高达3400毫克每千克的铅，远超EPA的筛查水平（今年1月，EPA将筛查水平降低至200ppm）。
尽管铅浓度升高，EPA表示，该地点的情况不需要紧急响应。该机构称，“周围人的健康没有立即威胁”，因为这些地点通常不被儿童使用，或是有草覆盖，也就是说，铅不会成为空气传播的途径。
但该机构仍在调查铅包电缆的长期影响，并要求主要电信公司提供其检查和采样结果及所收集的数据。
各电信公司和行业贸易协会USTelecom则坚称这些电缆并无风险。
USTelecom在代表行业针对该问题的一个网站上表示：“我们没有看到，也没有监管机构确认，遗留的铅包电信电缆是铅暴露的主要原因或公共健康问题的原因。”
EPA并未在俄勒冈州进行测试。希尔表示，由于波特兰与东海岸气候的不同，俄勒冈州的风险可能不同。
例如，波特兰的草在每年夏季会进入休眠状态，这意味着在铅电缆下玩耍的孩子可能会扰动裸露的土壤，吸入铅。
此外，波特兰人热衷于园艺，其中一些人将高架苗床种植到人行道旁，就在铅电缆下方，这种现象是希尔在全市一些有铅电缆的地点观察到的。
俄勒冈州卫生局告知《俄勒冈人报》/《俄勒冈生活》，它已经了解到希尔的研究，并在夏季将其分享给工作人员，并将铅包电缆纳入可能的污染源列表，以供工作人员在进行儿童铅暴露调查时检查。
该机构不负责铅源的监管，除了铅基漆活动和儿童铅暴露及中毒的追踪调查。
移除电缆可能会很复杂。一项针对与铅包电缆合作或在其附近工作的公用事业员工的提起的集体诉讼声称，他们可能接触了高水平的铅污染。
但即使所有电缆都移除，如何处理被污染的土壤仍然是一个问题，希尔表示。
“铅无处可去，”希尔说。“在一些地区，电缆下方的土壤已经接受这些电缆提供的铅长达100年或更长时间。如果想要去除铅，实际上需要移除或整治这些土壤。”
与此同时，希尔鼓励每个人抬头看看是否有铅包电信电缆悬挂在头顶。
并在更多信息出台之前，尽量让孩子和花园远离这些电缆，或对二者进行全铅检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