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latimes.com/world-nation/story/2024-02-28/japan-islands-militarization-us-defense
在第一次空袭警报声响起时，公园里的人们毫无反应。五岁的田小健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
周围的一些人都穿着亮黄色的背心，缓慢而犹豫地向前移动。但真正的紧迫感来自一位穿蓝色制服的男子，他在混乱的人群中慢跑着。
“再来一次，”他通过扩音器呼喊道。
当警报声再次响起时，一个声音在公园里响起：“刚刚发射了一枚导弹。请立即疏散。”
这一次，人们开始行动。佐野文子带着她的三个孩子，朝着附近的一栋礼堂走去，他们蜷缩在一起，双手抱头，等待演习结束。此次演习是石垣岛首次进行的空袭演练——这个岛屿距离中国和台湾更近，而与日本本土的距离相对遥远——这样的演习在整个国家范围内的进行，反映了邻国日益紧张的局势对战争的担忧。
“如今，你永远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37岁的市政府职员佐野文子在演习结束后说道。“不仅在石垣岛，在日本的任何地方都一样。”
随着亚洲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加剧，日本的军事开支已升至历史最高点，恐惧感甚至蔓延至一些国家最偏远的岛屿。
“石垣岛的威胁在于它处于北朝鲜和中国导弹的打击范围内，”市长中山善隆表示，他希望扩大这次演习，进行全岛的疏散演练。“加强我们的防御是重要的，尽管这可能会加剧紧张局势。”
随着地区风险的加剧，日本在其二战后采取的反军国主义立场上出现了明显转变。2022年12月发布的战略报告建议到2027年将军事开支翻倍，并发展远程导弹能力。
日本正在加快建设军事基地——包括石垣岛及其附近的岛屿，同时允许美国军队扩大其在日本的军事实力。它试图平息民众对增加驻军的抗议，以及围绕扩建是否会给日本带来更多危险，而非保护它的争论。与此同时，它还准备让民众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包括像石垣岛这样持续一个小时的演习。
虽然石垣岛这个偏僻的热带旅游目的地似乎是攻击的无辜者，但它距离台湾仅有200英里——这个自我治理的岛屿正被日本历史上的敌国中国以日益激进的表现所声称。
“石垣岛的威胁在于它处于北朝鲜和中国导弹的打击范围内，”市长中山善隆表示，他希望将导弹演习扩大到全岛的疏散演练。
（美联社/洛杉矶时报 斯蒂芬妮·杨）在2022年8月，美国众议院前议长南希·佩洛西访问台湾后，北京在该岛周围发起了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军事演习和导弹发射。五枚导弹落在日本的专属经济区内，位于冲绳县，覆盖超过150个岛屿，这些岛屿介于台湾和日本本土之间。
北朝鲜作为中国的盟友，也在那一年恢复了对日本周边水域的导弹试射。
随着美国与中国之间的关系日渐紧张，日本这一关键的美国盟友处于危险的境地。该国的西南群岛，靠近中国东海岸，如果美中因台湾发生冲突，可能成为首个遭受攻击的地方。
在石垣，新的日本自卫队军事基地去年开始运作。当几年前在他农场对面的道路上开始建设时，31岁的田胜美曾质疑这个军事前哨的必要性。但在目睹乌克兰和中东的战争爆发后，田改变了主意。
他现在视这个营地为岛屿保护的必要条件。来自对愈发好战的中国的恐惧超越了他对扩张可能侵犯他的菠萝和甘蔗田地的担忧。
“我一直认为战争是发生在远方的事情，”田胜美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反对这些营地。但按照现在的形势，我认为我们别无选择。”
新成立的石垣营地使美军海军陆战队能够去年在岛上与日本军队进行训练演习。随着与中国的关系日益对抗，美国正致力于加强与亚太地区盟友如澳大利亚和日本的防务伙伴关系。
然而，并非所有面临脆弱性的日本居民都接受这种做法。在距离石垣约250英里的主岛冲绳，居民对美日军事化的警惕根深蒂固。
冲绳岛人口150万，岛上分散着石碑、废弃的碉堡以及布满弹孔的墙壁——这些都是二战时期日本和美国部队血腥战斗的遗迹。
美国最终在战争结束后控制并占领了这座岛屿近三十年。1971年，美国将冲绳归还给日本，但基地依然保留，现在占日本70%的美国军事用地，尽管这片岛屿仅占国家总面积的0.6%。
这种过度的军事存在使当地居民感到愤怒，他们投诉噪音污染、环境破坏以及美军士兵的失当行为。1995年，由现役或前任美军成员绑架和强奸一名12岁女孩，以及2016年谋杀一名20岁女性的罪行，引发了冲绳的大规模抗议。
冲绳的州长坚决反对在该岛扩建美国和日本的基地。玉城丹尼表示，他呼吁将一些美国的行动迁离冲绳，但却被国家政府对潜在国际冲突的关注所淹没。
玉城的父亲是一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他强调日本需要与北京和华盛顿保持关系。
“我们理解，安全环境变得越来越严峻，”玉城说。“但我们担心增强的威慑力可能会加剧该地区的风险。”
这种担忧在他的支持者中得到共鸣——随着冲绳岛上军队存在的增加，必然会吸引敌国的愤怒。在中央冲绳地区计划的新日本基地引发了当地人的恐惧和抵制。
“如果在这里有这么多日本和美国的军事基地，我们将立即受到攻击，”71岁的客栈老板照屋仁一在冲绳的嘉手纳小镇长大，那个地方靠近亚洲最大的空军基地。
照屋对美国士兵有着美好的回忆，他曾回忆起他们经常与他一起走路，并分享香蕉和橙子。
“如果在这里有这么多日本和美国的军事基地，我们将立即受到攻击。”
尽管如此，照屋在后来的人生中加入了反对基地的示威活动。虽然年龄让他现在无法参加抗议，但他认为，基地的扩展将加剧美军和当地居民之间的紧张关系，问题包括噪音过大、交通事故和污染。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二月早晨，二十多个抗议者坐在冲绳中央的美军海军陆战队营地门前，阻挡着日益增多的水泥卡车的入场。
他们举着标语，呼吁停止在基地内重新安置航空站的建设，并高喊反对日本防卫省的口号。
尽管他们每天都努力阻碍这项军事设施的建设，但抗议者的平均年龄——约70岁——表明，尽管人们对冲突的担忧加剧了，反对运动却停滞不前。
“经历过战争的人已不在了。运动正在萎缩，”47岁的岛民岛袋浩惠说，她在20多岁时参与过类似的抗议活动。
工作和抚养她的小儿子使她几乎没有时间参与政治活动，但由于她对国家向战争的进发感到忧虑，认为冲绳可能再次被牺牲，她开始穿上黄色衣物、佩戴黄色缎带，以此发出警告和呼吁人们关注。
“许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说。“军事化的进展太快，人们来不及跟上。”
水泥卡车的排队等候，逐渐被堵住，抗议者设法阻止了通行。这些抗议者正在寻找支持，阻止在冲绳的基地建设。
虽然她在社交媒体上推广新兴运动，也在反战活动中发声，岛袋感到自己需要做更多，并希望年轻人更多参与其中。
舆论调查显示，冲绳40岁以下居民与年长者相比，对美军基地的抵制情绪并不强烈。
19岁的岛袋嘉纪在冲绳国际大学主修心理学，尽管他经常在当地媒体上看到对美军的批评，但他对其没有太大的敌意。
“我认为美军基地的存在是可以阻止冲绳发生战争的威慑力量，”岛袋说。“如果基地真的不存在，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
23岁的游井悠华表示，她担心冲绳距离中国太近，发生军事攻击时将会孤立。然而，尽管在学校里学习冲绳战役并听到祖母的战时故事，对她而言，战争的概念仍显得遥远。
“我们与经历过战争的祖辈看待问题的方式不同，”游井说，她销售针织品和配饰。“我们没有经历过历史的阴暗面。”
在石垣岛上，战争的痕迹较少，警觉的提醒也不多，大部分居民对攻击的前景保持乐观。但那些有记忆的人对军队重新回到小岛感到不安。
山里节子，今年87岁，年幼时失去了家中一半的亲人。
1944年，她的哥哥正准备入伍时，他的船被美国的导弹击沉。次年，她的幼妹妹因在空袭中躲避而死于饥饿，而她的母亲和祖父因疟疾而相继去世。
山里节子仍然每周日晚上在日本的军事营地前抗议，举着标语，高呼并挥手与经过的汽车致意。
她坚信日本军队日益增加的驻扎可能会引发冲突，而不会保护这个岛屿的人们。
“通过我们在战争中的经历，军队并没有拯救这个岛屿的人们，”她说。
只有少数老年居民会参与山里的抗议活动，她将自己的努力视为一场祈祷和平的活动而已。
如果战争再次来到石垣岛，她不打算离开。
“这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不是我的父母或祖父母，而是这个岛屿所滋养的地方，”她说。“如果我必须接受战争的洗礼，那就是我的命运。”
特派记者濑川真纪对此报告做出了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