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www.npr.org/2024/09/18/g-s1-23448/jf-books-jifeng-bookstore-shanghai-dc
在华盛顿特区的一个周五下午,余淼忙于为他书店的第一层准备一场公开讲座——这在他过去运营的上海是非法的。
这场题为”数字时代的权利与隐私”的讲座,邀请了华裔美国教授裴敏鑫,并吸引了来自当地华人社区的大量观众,甚至还有更多人在等待名单上。
中国的言论自由限制迫使余淼决定在美国重新开设书店,并更名为JF Books。
他在2018年被迫关闭了上海的季丰书店分店,因为中国当局拒绝续签书店的租约,并阻止他在城市之外寻找新的位置。
JF Books提供来自中国大陆、香港、台湾和日本的中文书籍,以及英文书籍,重点关注中国和亚洲的主题。
除了举办有关政治和人权的活动外,余淼还希望将其打造为一个公共讨论和阅读的空间,鼓励华盛顿社区认识新朋友,探索文化和社会问题,了解中国。
余淼说:“如果读者走进书店,受到某些东西的打动,那种喜悦是真实的。”
“当我们参加中英文的讲座时,会遇到老朋友和新朋友。我想举办文学沙龙,让人们联系、交流,找到支持的地方,建立精神连接。”
在华盛顿找一个社区空间并不容易,除非在教堂或与政治团体相关的地方。
余淼希望他的新店能激励读者探索英文书籍,从中了解中国的传统、政治和日常生活,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普通人的生活。
“中华民族并不是他们的政府——他们很善良,渴望更好的生活,但他们没有发言权。”
余淼是因为习近平政府对言论自由的打压,以及新冠疫情后经济面临的挑战而离开中国的日益增长的温和派中国移民者之一。
在习近平于2012年掌权之前,中国拥有相对开放的公共空间,讨论与国家法律共存。
但在他的上台后,这种空间迅速消失——公共参与成为一种风险。
余淼的新书店的一个主要供应商是目前驻日本的中国出版商张士治。
作家伊恩·约翰逊表示:“过去五年来,离开中国的人越来越多,这是一系列事件的汇聚:经济放缓,习近平不打算卸任,因此没有变化的希望。”
“所有这一切在新冠疫情的最后阶段失败后汇总在一起,当时政府实施了严格的封锁,而不是引进mRNA疫苗,而其他国家都在使用。”
“人们开始看到这种情况不仅严酷,而且相对无能。”
季丰书店的故事
季丰书店成立于1997年,曾长期被视为上海多个地铁站的文化中心,成为该城市自由知识分子的文化枢纽,在国内外学者中享有良好声誉。
在其巅峰时期,这家连锁店在上海有八个分店。
现年50多岁的余淼表示,阅读习惯的变化和日益上涨的租金促使他调整书店的焦点。
“我知道仅靠卖书赚钱会很困难,所以我的目标是创造一个公共空间,让我们能够保持书店的生存,并为人们提供一个共同学习和好奇的地方。”
就像大多数威权政体下的审查一样,在中国的骚扰往往是逐渐进行的,没有正式文档。
对于企业来说,尤其是在近年来,这通常表现为有关其租约已过期的指控。
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审查延伸到自我审查,因为用户出于对报复的恐惧而限制自己的言论。
在余淼的经验中,他不得不取消许多公共活动的公告,因为当局会投诉某个主题“不好”或者某个讲者“有问题”。
当季丰计划举办一系列名为“青年人生与死亡的教训”的讲座——旨在通过哲学、宗教和文学探索人生与死亡的不同看法时,相关当局进行了干预,认为该讲座主题可能误导年轻人。
尽管更高的租金可能加剧了寻找新位置的难度,但余淼相信书店闭店的主要原因是来自地方当局的压力,他们警告房东不要租给他。
他回忆起2018至2019年间被全面禁止从事商业活动的经历。
在给上海官员写信后,当局与他会面,并解释说书店的知识性活动鼓励公开讨论,这被视为对政权的威胁。
余淼说:“他们对我个人没有问题,但对书店的概念有问题。”
2018年,他与妻子和家人搬到佛罗里达州,随后又搬到华盛顿特区学习英语和文学。
然而,来自中国当局的审查仍然在他身边。
在2022年8月,他的妻子在探望生病的母亲后被限制离开中国超过八个月。
新的篇章
大城市通常有一家反映其身份的书店,而对于上海来说,那就是季丰书店——如今它已成为曾在上海生活过的人的集体记忆。
在华盛顿的新地址,余淼展示了来自季丰上海运营最后几天的手写卡片。
对于来自弗吉尼亚州的社交媒体分析师方文轩来说,走进这家书店的感觉恍如昨日重现——让他想起了童年时去上海地铁的访店,还有一个在美国找到中文书籍的稀有机会。
他买了一本关于南方中国的波斯商人的书和一部由哈金创作的诗集。
“作为一个台湾人,接触简体中文书籍很困难,尤其是有关中东研究的话题,这些书籍更常在中国大陆出版。
尽管中国继续出版,但因审查制度书籍质量有所下降。”
出生和成长在中国的华裔美国人周雷在书店开业时花了300美元购买书籍。
对他和他的社区来说,“这是双方的最佳选择”,因为JF Books不仅出售被禁的中文书籍,还能获得最新的中国知识性作品,这些作品在海外很少发行。
离开家乡,在全新环境中从零开始建立书店需要面临自己的挑战。
“最困难的部分,”余淼说,“是设立业务。
我对这里的法律不熟悉,很多工作需要律师和财务专家。
而且,我还得用英语来处理所有事务。”
随着余淼回顾那些让他在不同国家开设新书店的沉默与挣扎的岁月,他从一个人身上找到了灵感:已经关闭的上海书店创始人严伯飞,他在70多岁时,仍然相信书店在社会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公共角色。
余淼说:“每次我们交谈,我都会学到新的东西。
尽管经历了所有这一切,严仍然深切关心中国人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