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于：https://seattlemag.com/seattle-culture/dynamic-and-engaging-the-call-of-calder/
像慈善家和艺术收藏家乔恩·肖利（Jon Shirley）一样，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亚历山大·卡尔德（Alexander Calder）的作品。对于我来说，那是《鹰》（The Eagle），可以说是西雅图艺术博物馆奥林匹克雕塑公园（Seattle Art Museum Olympic Sculpture Park）的皇冠明珠，肖利与该作品有着长久的关系，并为该机构提供资金以在2000年购入。
他在1970年代初首次遇到《鹰》，地点是在德克萨斯州的沃斯堡。我记不得确切的日期，但我知道我当时在华盛顿大学（University of Washington）上大学，对当代艺术产生了愈发浓厚的兴趣。看到卡尔德这座高达39英尺的金属雕塑在户外展示，是一次形成性体验，塑造了我未来对艺术的看法和互动方式。
站在《鹰》的水侧，朝东望去，可以看到空间针（Space Needle）——从正确的角度，城市的标志在雕塑前面两根“腿”之间升起，恰好被框住。走到高耸的红色曲线的另一侧，西雅图另一瑰宝——普吉湾（Puget Sound）以及以此为背景的奥林匹克山脉的秀丽峰景展现在眼前。对我来说，围绕《鹰》移动，身临其境地欣赏它，选择如何看待这件作品是一次全新的艺术体验。更不用说它的尺寸、动物形态和生动的颜色——这座雕塑某种程度上触动了我孩童般的好奇心，这种感觉在我日后接触到更多卡尔德作品时又一次次重现。
肖利去年与妻子金·里赫特·肖利（Kim Richter Shirley）共同捐赠了一套48件的卡尔德作品，涵盖其职业生涯，评估价值约为2亿美元。这些作品在西雅图艺术博物馆展出，展览名为《卡尔德：运动中的肖利家族收藏》（Calder: In Motion, the Shirley Family Collection），展期持续至8月4日。
“在我高三的时候，我在一本书里看到了亚历山大·卡尔德的作品，感到非常着迷，”肖利回忆说。他曾是微软的总裁、首席运营官和董事。“我第一次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看到他的作品，立刻被吸引。正值我刚开始欣赏视觉艺术的时期，卡尔德的作品在我眼中是非同寻常的，绝对不同于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那是1956年，吸引肖利目光的作品是《龙虾陷阱与鱼尾》（Lobster Trap and Fish Tail，1939），这是一件为博物馆楼梯顶部悬挂而创作的现场特定流动作品。作为卡尔德最早的悬挂雕塑之一，这件作品由涂装钢丝和铝片制成，展现了海洋生物的缓慢游动，几乎在周围的墙壁上投下了一种影影绰绰的阴影。在肖利第一次看到《龙虾陷阱与鱼尾》不到20年之前，当卡尔德开始获得大众认可时，许多人也有类似的反应——这位艺术家的作品绝对非同寻常，别人从未见过。
“卡尔德是20世纪最重要的美国艺术家之一，”西雅图艺术博物馆（Seattle Art Museum）艺术副馆长何塞·卡洛斯·迪亚兹（José Carlos Diaz）表示。“使他的作品变得如此具有变革性的是他对雕塑的处理方式，从三维到四维，制作出不再静止的作品，并尝试材料的多样性——逐步转向线材、金属，最终发展为动感艺术。这在当时会是相当震撼的。”
“文森特·梵高的《星空》（The Starry Night，1889）就在拐角处，”肖利在阐述那次现代艺术博物馆之行时在展览目录中写道。“（而）虽然我同样爱上了那幅画，但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收藏梵高的作品。但也许收藏卡尔德的作品是有可能的？”
这一简单的想法也成为了肖利日益增强的雄心的象征——大多数青少年想要汽车、音响系统和名牌服装（肖利后来生涯漫长，热衷于赛车和收藏古董车），而对于这位18岁的高中生来说，卡尔德开启了一种对现代艺术的深切欣赏，点燃了他与他的已故第一个妻子玛丽（Mary）及第二任妻子金·里赫特的故事，这为他积累了全球最重要的卡尔德艺术私人收藏之一。
那么，卡尔德究竟有什么魔力呢？卡尔德于1898年出生在宾夕法尼亚州洛顿（Lawton, Penn.），在一个充满创意的家庭中长大。他的父母都是艺术家：母亲南妮特（Nanette）是一位画家；父亲阿·斯特林·卡尔德（A. Stirling Calder）是一位国家美术院院士和雕塑家。这对夫妇使他们的孩子生活在一个艺术的世界中，呆在工作室里的时间与玩玩具一样普遍。在青少年时期，卡尔德展现出机械的天赋，他在斯蒂文斯技术学院（Steven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学习工程。1921年，他在纽约的公共夜校入学，那里的一节炭笔素描课激发了他对艺术更深的热情。
1922年，卡尔德与西北部有过一点联系。那个夏天，他在一艘经过巴拿马运河通往加利福尼亚的货船上工作，秋季，他在华盛顿州阿布登（Aberdeen, Wash.）的一家伐木营工作。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激发了他的创意，他给母亲写信请求寄来他的绘画用品。一年之后，卡尔德回到东部，入读纽约艺术学生联盟。
接下来的十几年对卡尔德的职业生涯至关重要。这位艺术家在纽约和巴黎（以及欧洲的其他地方）之间旅行，在这两个城市各生活了一段时间，并与让·阿尔普（Jean Arp）、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胡安·米罗（Joan Miró）和皮特·蒙德里安（Piet Mondrian）等结识。1927年，卡尔德在巴黎开始创作《卡尔德马戏团》（Cirque Calder）——一个由可活动的铁丝、木头、皮革、线轴和软木塞制成的微型杂技团——这一项目让他在先锋派圈中声名鹊起。这个多幕剧表演的角色包括杂技演员、翻筋斗者、驯兽师和吞剑者，每一次表演都不同：有时杂技演员会摔倒，有时动物不会跳过环。这种令人兴奋的不确定性缩小至桌面大小，仿佛真实的事物。
“《卡尔德马戏团》真正是40年前就已经具备表演艺术的特征，”迪亚兹说。“他是如此好奇和大胆——从这件作品中可以看到他雄心勃勃的本质。”
从他的马戏团角色出发，卡尔德不断尝试各种媒介，最初实验弯曲的铁线雕塑，然后是木雕，最后是薄金属。尽管他的技艺逐渐演变，但是作品中总带有一种俏皮的感觉，一个对荒诞的暗示。这也是卡尔德魔力的一部分。他曾说过：“他人能够理解我所想的似乎是无关紧要的，至少只要他们能在他们的心中有其他念头。”这是一种启示，邀请观众根据自己的体验来领会作品——无论是流动作品、稳定作品（例如《鹰》）、动感作品还是珠宝。
“我认为卡尔德的作品对现在的共鸣在于其材料使用的创造性和巧妙性，”迪亚兹说。“这是位使用铁丝——一种平凡而便宜的材料的艺术家。当时会是如此具有挑衅性。他在不同年代的不同作品中都做过这一点。比如《鱼》（Fish，一个由碎镜子和瓷器组成的1942年发现物移动作品，属于肖利收藏），它是在二战时期创作，当时材料非常稀缺。”
卡尔德后来以他的流动作品和稳定作品而闻名，这些作品与《鱼》一样，散发着中世纪美国的价值观：力量、创造力、勤奋和机械实验。他们精致而引人注目的流动作品（在运动中令人着迷，连接的线条如植物般伸展，连接一系列形状）以及更重的稳定作品（稳定性）暗示自然界中存在的形式，如花朵、动物、山脉，甚至偶尔的人，但仍保持足够的抽象性以允许每个人的想象力来丰富观赏体验。
在看到《龙虾陷阱与鱼尾》30多年后，肖利决定他准备购买他的第一件卡尔德作品。1988年，他因公前往纽约，拜访了处理已故艺术家遗产的佩斯画廊（Pace Gallery）。“我没有介绍，”肖利回忆道。“我只是走进来问是否有卡尔德的作品出售。我看上去像是一个真正的买家，他们欣然同意给我展示他们的藏品，结果我从四件作品中选择了《方形的作品》（Squarish）。我仍然保存着它，展览中有它。当它在家时，它挂在我们家的客厅里，我们看电视和吃饭。所以，我可以说，我想念它。”
肖利与他的已故妻子玛丽开始建立这个收藏，最初关注他们喜欢的作品，但后来采取了更有意图的方法。他们的两件早期收购——《伽马》（Gamma）和《鲣花》（Bougainvillier）（分别为1947年的流动作品和稳定作品）都是卡尔德技艺的优秀范例。“我们意识到我们现在拥有两件非常特别的作品，”肖利回忆道。“（于是），我们开始将收藏的重点放在尽可能获得极佳的作品上。1998年，在华盛顿特区国家美术馆举办了卡尔德作品的惊人回顾展，第一次让我们意识到卡尔德的作品范围和深度。这激励我们建立一个具有广度的收藏，意味着尽量寻找非常早期的作品，然后是所有中间的作品，一直到他最后的作品。最终，我们意识到我们正在建立一个可以放进博物馆的收藏。”
作为长期居住西雅图的居民，并且是西雅图艺术博物馆的坚定支持者，他们毫无疑问选择了将这套收藏放到那里。为了让卡尔德的作品尽可能易于接触，并希望激励新一代的创意人才，肖利夫妇在捐赠中包括了1000万美元的捐赠基金，专门用于额外的展览、教育和公共项目。展览后，博物馆计划继续其多年计划，宣布一个展览，将展示卡尔德的作品与一位当代艺术家对话。
“我们希望吸引更多年轻观众，”迪亚兹说道，强调这一捐赠使博物馆得以主办学生参观，增加曝光和学习机会。“我们还将举办免费活动和家庭日。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这个礼物带来的额外资源。”
在代代相传的作品中，肖利承认，现在他的家感觉有点空，但他很高兴能与他所爱的城市分享这一珍藏。几十年后，他希望其他人也会继续欣赏卡尔德的作品。
“卡尔德发明了一种全新的雕塑制作方式，”肖利补充道。“他70年前的作品让人感觉似乎是昨天制作的。不是很多艺术家创造了整个新艺术形式，并且创作出看似永恒的作品。对我来说，他是有史以来最容易接近的艺术家。”
《卡尔德：运动中的肖利家族收藏》
西雅图艺术博物馆
博物馆入场58美元（非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