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布尔的中国城:中阿贸易的新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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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喀布尔机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广告中国城的广告牌。在喀布尔市的塔伊曼尼地区,真正的中国城是一组三栋不起眼的白色十层高的大楼。

一楼是一些商店,出售中国产品,包括灯具、办公家具、电风扇、电动自行车、厨房设备、园艺工具、管道配件、太阳能板、洗漱用品、服装、装饰品和清洁剂,后者的宣传口号是“快速去污”。

大多数访客的第一站是51岁的企业家余铭辉的办公室。他在2019年创办了中国城,并且兼任中阿贸易委员会主席,这是一个半官方的联络办公室,其使命是将中国商人引入阿富汗。

这个办公室帮助他们获得签证,了解市场并建立联系。那些愿意冒风险的人可以加入中国城,或者租用余铭辉最新的项目——一个位于喀布尔东北边缘、占地350英亩、投资2.16亿美元的工业园区,这也是中国公司与塔利班政府签署的首个基础设施项目。

“他们想帮助外国人在这里投资。”余说,指的是阿富汗严厉的伊斯兰统治者。“政府现在支持我们。”

在他的努力背后,至少是他自己国家的默许支持。在西方关注乌克兰的情况下,美国拒绝与塔利班主导的国家打交道,中国则看到了一种通过商业联系延伸自身影响力的机会,借此推动区域稳定,并证明其不干涉内政的经济外交品牌在喀布尔也能取得成功。

与美国庞大的国家建设行动截然不同的是,北京的目标是缓解来自这个长期以来问题重重邻国的威胁,同时追求更广泛的政策,例如“一带一路”倡议,这一倡议旨在发展国际基础设施联系,以及价值620亿美元的中巴经济走廊项目,旨在建设交通网络、能源基础设施和特别经济区,中国希望将这个项目延伸至阿富汗。

“美国的行动是一个转型项目,而中国的则是稳定。”匹兹堡大学中亚专家詹妮弗·穆尔塔扎什维利表示。“中国对阿富汗的关注主要是安全问题,它通过经济发展来看待阿富汗的安全稳定,而这也对中国有利。”

在过去六个月中,越来越多的经济关系见于发展。

四月,中国主导了“屯溪倡议”,旨在聚集阿富汗临国及俄罗斯,以支持这个饱受战争摧残的国家的重建和经济援助。

而在夏季,中国取消了98%的阿富汗进口商品关税。上个月,中国重启了一个空运服务,向中国输送松子,而松子是阿富汗的一项重要出口,每年为喀布尔带来8亿美元的收入。

塔利班发言人扎比乌拉·穆贾希德表示,该组织希望推进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称其是一项“伟大的机会”,并表示“现在有了良好的安全,是时候开始重大经济项目了。”

“他们想帮助外国人在这里投资。政府现在支持我们。”——余铭辉,51岁的企业家

如今,喀布尔已经不乏中国保镖严阵以待,陪伴访客前往阿富汗各部委,塔利班的省级和中央领导人也常常会见中国国有公司的代表,最近重新开放的驻北京阿富汗大使馆亦是如此。尽管中国并没有正式承认塔利班政府,但中国驻喀布尔大使馆仍是少数几个尚在运作的外交机构之一。

“我每天都在与中国投资者打交道。”一位阿富汗商务部官员贾瓦德表示,他因未获媒体发言权而仅用单名。

中国官员在社交媒体上主动宣传北京在阿富汗的人道援助,将中国军机在阿富汗的“希望之旅”与美国军机“带来的死亡”作对比——即便美国在过去一年里向阿富汗提供的11亿美元人道援助远超中国的援助金额,其他国家的捐赠也更多。

喀布尔新的酒店是由中国人拥有的喀布尔龙安酒店;顾客在一家一楼杂货店使用微信或支付宝等中国支付系统来结账和购买中国食品,而西方的信用卡和其他无现金支付在阿富汗均已暂停。

刚刚六个月的中国城工业园区,余满怀信心,兴奋地谈论着这一新项目。

“以前市场强劲,但并不安全。现在安全程度提高了90%,但市场下滑了50%。”他补充道,该项目最初是与美国支持的喀布尔政府签署的,后又与塔利班续签。“如果一切顺利,两年后这里将会有超过13,000名工人。”

据他介绍,已有超过100位中国企业家签署入驻协议,而他也为此自豪地指着墙上挂的与塔利班官员合影的框架照片。现在他在拒绝申请入驻。

工人们在喀布尔的一家钢铁厂工作。

但是对于所有的欢呼和友好的访问与讨论,包括中国对塔利班的接触,以获取矿业特许权和基础设施投资者们注意到,迄今为止,具体的协议却很少落实。

“我仍然没有看到任何重大项目的签署,无论是道路还是电力传输线,若这些没有落实,任何有关矿业和可再生能源的讨论都是空谈。”中亚专家尼瓦·姚在基什凯克表示。

这反映了北京对塔利班的谨慎态度,德国马歇尔基金会的中国专家安德鲁·斯莫尔表示。 “到目前为止,这些项目都不是冒风险的大型国家项目,它们卷入了深层次的政治风险评估。”他提到,在东部的洛加尔省,由国有的中国冶金集团在2007年赢得的铜矿特许权至今尚未开发,尽管中国官员宣布他们已重新与塔利班进行讨论。

“他们会与相对小额度的人道援助和松散的活动进行声明,例如松子交易。”斯莫尔说,“所有这些都很有用,但在填补美国和西方援助方面都完全不够,无法对经济产生实际影响。”

余铭辉对中国与阿富汗的贸易则持更加乐观甚至传教士般的态度。他于2002年第一次来到阿富汗,违背了朋友和家人认为他“疯掉”的共识。他声称自己是第一个将阿富汗著名的半宝石——拉比斯拉祖利(Lapis Lazuli)带到北京的中国商人。

他的投资包括金属线生产厂、彩色涂料、PVC管道、纺织品和一家日产收益3万美元的不锈钢厂。他表示:

“我与那些在这里呆一年或两年后就离开的人不同。我觉得我有必要留在这里。”

当塔利班去年占领喀布尔时,他关闭了中国城却没有离开国家。塔利班的代表们前来拜访,并为其场所安排了警卫;余觉得足够安全,于是一个星期后便重新开门。

这种可以行事的态度也让阿富汗商人阿卜杜勒·卡赫尔·法基里选择与他合作。

“我曾试图与美国人投资,但他们不会这样做。即使我免费提供他们也不愿意思考,无论是在这个时期,还是以前的共和国时期。”法基里说,手指着周围的荒凉景观,“而中国人是那种愿意留下来一晚的人。美国人绝对不会这样做。”

余相信,商业投资正在帮助阿富汗在经历了数十年的冲突后实现稳定。

“我们来到这里投资。当工厂出现时,人们有工作,有收入,能养活家庭。”他说,“当你能做到这一点时,就绝不会选择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