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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青少年时期,我几乎每次去伦敦这座大城市的旅行都必定会在唐人街停留。这片街区位于莱斯特广场和皮卡迪利广场之间,入口处以宏伟的阁楼、挂在餐馆窗户上的鸭子以及霓虹闪烁的”自助餐”招牌为标志,始终让我感到新奇。
老实说,我在那些自助餐厅光顾得不少。
“人们对中餐的印象与他们实际吃的菜品差异很大,”美食作家Fuchsia Dunlop说道。我们坐在Baozi Inn,一家并非以无限量供应晚餐著称的唐人街餐厅。我决定不提我年轻时对虾多士和糖醋猪肉的偏爱。
身为伦敦人的Dunlop,著有四本关于中国料理的书籍以及一本关于在中国饮食经历的回忆录,她同意带我参观伦敦唐人街的最爱地方。当我们等待食物上桌时,我询问她如何研发书中的食谱,她最新的一本《鱼和米之乡:来自中国美食心脏地带的食谱》于七月发布,重点介绍华南的江南地区。
“我喜欢在家里或餐厅的厨房向人们学习食谱,”她解释道。“我通过阅读和比较不同版本的食谱,了解它们的背景,从而将菜肴放入其文化背景中。”
出生于牛津的Dunlop告诉我,虽然她一直对食物感兴趣,但她从未想过会专门研究中国烹饪。然而,在她的BBC副编辑工作之余,参加普通话的晚间课程后,她赢得了英方文化协会的奖学金,前往成都。这座四川省的首府以美食闻名,接下来的事情便成了历史。
当我的肚子开始为第二顿午餐咕噜作响时,一盘华丽的弯月形煮猪肉成都饺子配着蒜蓉酱,以及一碗丝滑的豆腐,淋着香辣的酱油汤并在上面撒着小脆油条的菜肴送上了我们的桌子。
Dunlop微笑着说:“我刚午餐吃了很多点心,但我无法抗拒这个。如果有什么在我面前,我就会吃!”
我们开始动手(我试图掩饰我糟糕的筷子技巧),我向Dunlop询问在面对一份冗长的菜单时,如何在中国餐厅点餐。
“其实很简单,”她回答。 “只需确保你只点一或两样炸食。多点一些蔬菜,再加一点肉或鱼。确保桌子上有丰富的颜色。”
在我们前往下一个停靠点SeeWoo超市之前,我再挤了一颗猪肉饺子。
穿过街道,穿行在自拍杆中间,我与Dunlop讨论西方对区域中国料理的兴起。
“很长一段时间,西方人所看到的中国食物主要由粤菜主导,因为移民大多来自这个地区,所以它主导了很长时间,”她解释道。“然后,川菜在中国变得非常流行,因此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在西方生活和工作,他们想要吃一些在中国流行的食物。”
Dunlop指出,一块餐厅外的菜单板。
“那些菜品在几年前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菜单上的。但现在更多的人正在发现这个菜肴的地域特色,”她说。“当我开始写食谱,并想要专注于特定地区时,我去找了六家出版社,最终才找到一个愿意接手的。他们都说没有人想看具体地区的东西。”
我问Dunlop,为什么江南地区在西方没有像川菜和粤菜那样得到传播。
“一个原因是这个地区非常富饶,并且它没有输出太多移民,”她说,当我们跨过SeeWoo的门槛时。“另一个原因是没有一个被广泛接受的概念来描述这个地区。”
“龙眼。”
在我们进入门口之前,Dunlop被一种小巧的橙色水果吸引。她转过身说:“这些是龙眼,像荔枝一样,剥开后可以看见黑色的种子透出淡色的果肉。”
从此,Dunlop在超市的每一条货架前都成了知识的源泉。
当我环顾那些水果和蔬菜时,有些甚至我都无法猜测名称,Dunlop则一口气地讲出名称和烹饪方法。
“这是一种黄色韭菜,和牛肉一起炒非常好吃。那是大蒜的叶子。这个是冬瓜。”
当我们走到肉摊时,摊位上摆满了脚趾和内脏,Dunlop告诉我,她最近参加的一次品尝会上,她供应了糖醋鸭舌。
“这一切都在于口感。中国人喜欢带筋的食物,你需要努力去弄出属于你的肉,”她笑着说。“而鸭舌曾是家庭的地位象征。能够享受这么多一只鸭子的小部位,全家都能吃得起。”
就当我考虑是否准备好尝试舌头时,我的侧眼瞥见一些正在移动的东西。
活鳗鱼、螃蟹和龙虾,还有我见过的最肥的鱼。
“几个月前,当他们开设海鲜摊时,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Dunlop说道。“他们还准备了烤乳猪和焚香,然后大家移步到Imperial China共进午餐。”
我迅速记下了餐馆推荐,目光却仍在活海鲜上。
就在Dunlop告诉我SeeWoo出售伦敦最好的新鲜鱼时,一位中国女士插嘴。
“我每周都来唐人街做头发,然后来这里购物,”她说。“我非常高兴海鲜摊开了。我从肯辛顿过来的,你知道。”
当我缓缓后退离开活海鲜时,Dunlop说:“这在中国市场算是很温顺的。”
我询问她想要表达什么,期待她谈论拥挤的问题。
“哦,通常鸡也是活鸡,他们会按你的要求现场宰杀,” 她沉思道。
在前往下一个停靠点(一个也销售日本和韩国零食的超市)的路上,Dunlop告诉我,当她写一本关于某个地区的书时,这并不是一次性停留的事情。
她解释道:“我想以同情的态度和对人、地点的真实联系来写它,而不是一次性拜访。我会不断回去,了解人们,并在家中、餐厅、农舍甚至是街边小摊上度过时间。”
在她走进市场时,反应如何?
她笑道:“人们通常会对一个如此热爱美食的英国女人感到惊讶,但他们总是乐于分享。”
在New Loon Moon的货架上,Dunlop拿起一袋素食“猪肉丝”,这是由大豆蛋白制成的。
“这些东西在佛教中国烹饪中常常被使用,”她告诉我。“当你去到佛教餐馆,有时候厨师们之间还会竞争,看看谁能做出最像肉的东西。”
她告诉我关于她新书中制作素食“烤鹅”的食谱,采用冷冻豆腐皮。我在回办公室时翻到了这一页。用蘑菇、胡萝卜、浸泡在绍兴酒中的姜、酱油和糖的混合物填充;香脆的豆腐“皮”看上去非常美味。
当我们到达茶馆的最后一站时,我问Dunlop,能否向我透露唐人街最好的面包店。她告诉我,中国菜在甜食上并未大展拳脚,但她很乐意带我去Gerrard街的一家名为Kowloon的餐厅。
我到达时简直如同置身天堂。
Kowloon是一家位于伦敦唐人街上的面包店和餐厅。
从多彩的瑞士卷切片到各种形状的油炸面团,我不知道该选择什么作为这趟旅程的可食用纪念品。最后我选择了sachima,一种浸着糖浆的深炸面饼块,以及一块受葡萄牙影响的海绵蛋糕。但她说得对,甜度远不如我所期待的那么高。
告别Dunlop、跳上地铁,我确信今后在唐人街再也不会有糟糕的晚餐。我可能会避开那个海鲜摊。